石午阳心中冷笑。
果然这是冲着吴老七来的!
石午阳端起酒碗,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碗沿,目光平静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刻意避开了关于吴老七的话题:
“牛总兵客气了!谢大当家既然诚心赔罪,过去的事,就此揭过。至于联合出兵…”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牛万财和一直沉默观察的袁宗道,
“攻打房县、竹山等地,清除鞑虏,护佑大明百姓,本就是我护国军份内之事!就算牛总兵不提,这个年后我军也当有所行动!此事,我石午阳应下了!”
听到石午阳答应出兵,牛万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石午阳对放不放吴老七是只字不提,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牛万财重重放下酒碗,发出“咚”的一声响,身体向前倾,带着一股压迫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换上了一丝骄横:
“石老弟!痛快!打鞑子的事就这么定了!不过…”
他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那个吴老七,可是老哥我手下的一员骁将!虽然蠢笨了些,但打仗还算把好手!老弟扣着他不放,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咱们如今都是在堵军门和永历陛下帐下效力,同袍之间,莫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免得让对面的鞑子看了笑话!”
牛万财特意抬出了堵胤锡和永历朝廷,想以大义名分压人。
石午阳依旧摩挲着酒碗,但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如同结冰的湖面。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牛万财:“骁将?牛总兵怕是看走眼了吧。”
石午阳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彻骨的寒意,
“吴老七此人,恶贯满盈!掳掠妇女,残害无辜,更是亲手将石某的救命恩人慧英姑娘射成重伤,意图凌辱!若非石某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此等禽兽不如之辈,岂能放虎归山?更不配与我等同袍相称!”
石午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说道:“吴老七,我不会放!年前,此人必杀之以儆效尤,慰藉无辜亡灵!”
“什么?!”
牛万财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
他霍然起身,铁塔般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几乎笼罩了石午阳,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虬髯戟张,一只独眼中凶光毕露:
“石午阳!你!你太不识抬举了!老哥我好言相劝,给你天大面子,你竟如此不识好歹!杀我大将?你眼里可有我牛万财?!可有堵军门?!”
牛万财指着石午阳的鼻子,唾沫横飞:“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以为守着一个破山谷,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面对牛万财的暴怒和威胁,石午阳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稳稳地站起身。
他虽然比牛万财稍矮,但挺拔的身姿如同山崖上的青松,气势丝毫不弱。
石午阳迎着牛万财喷火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冷笑,声音清朗而充满力量,清晰地回荡在营房内:
“不气盛?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充满了属于年轻人的锐气、担当和无畏!
“你…!”牛万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石午阳的手都在哆嗦。
他万万没想到石午阳竟敢如此强硬地顶撞他!
“好!好!好!你有种!石午阳!”
牛万财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杀机弥漫,
“咱们走着瞧!今日之辱,牛某记下了!山不转水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猛地一甩虎皮大氅,转身就要走,“宗道!宝庆!我们走!”
“且慢!”
石午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牛万财脚步一顿,回过头,眼神如同暴怒的野兽:“怎么?还想留老子吃饭不成?!”
石午阳没有看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利箭,直射向正准备跟着牛万财溜走的谢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