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将军刚从澳门回来,恐怕还不知……上个月……赣州府已经陷落了!”
陈邦彦拳指敲击着桌面,语气沉痛。
“广东全境北面门户洞开,鞑子铁蹄南下广州府,只在朝夕之间。”
陈邦颜端起茶杯,又重重放下,“肇庆的桂王……见赣州失陷,于上月二十一,就已移驾梧州了。”
石午阳和曹旺心中一沉,广东局势竟已糜烂至此!
陈邦彦话锋一转,眼中却迸发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光芒: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按兄终弟及之礼,留守广州府的唐王殿下(朱聿鐭),已定于本月初五,在广州城内登基称帝,以正国统!此乃凝聚人心、昭示大明正统之举!”
他看向石午阳,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
“石将军!此等时刻,陈某斗胆相邀,将军可否屈尊,与陈某一同前往广州观礼?见证这……大明希望的光?”
石午阳凝视着陈邦彦眼中那混合着绝望与希望的光芒,沉默片刻,点头应允:
“石某愿往。只是……身份之事,还望大人代为遮掩。”
他深知自己在澳门夺枪之事有点影响,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石将军放心!”
陈邦彦郑重承诺,继续说道:
“石将军,陈某还有一事相求……”
陈邦彦挥手屏退左右,忽然起身,对着石午阳长揖及地!
“陈大人!您这是何故?”
石午阳大惊,连忙扶起。
这位铁汉的脸上浮现出深沉的疲惫与忧虑。
“石将军,”
他声音沙哑,
“广东……已是风中之烛。陈某身为大明臣子,唯有与岭南偕亡!但……”
陈邦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柔情,“龙山瑶寨中,尚有陈某幼子与妻妾,若鞑子兵至,她们……唉!”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看向石午阳,
“将军志在荆襄,拥戴公主,根基渐固!陈某厚颜,恳请将军,北归之时,带上她们!为陈某……留一丝血脉香火!”
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声音竟有些哽咽。
面对如此重托,石午阳岂能推辞?
他肃然抱拳:“陈大人放心!只要石午阳还有一口气在,定保大人亲眷周全!”
当下,石午阳便随陈邦彦策马赶往顺德西南的龙山乡瑶寨。
山路崎岖,瑶寨隐于云雾深处。
在一处隐蔽的山村农舍里,石午阳见到了陈邦彦的家人。
然而,当陈邦彦艰难的说出托孤之意时,得到的回应却是令他肝肠寸断!
其妾室何氏,温婉的面容上尽是决绝:“老爷在哪,妾身就在哪!老爷殉国,妾身岂能独活?妾身绝不北行!”
少年陈和尹也攥着小拳头,大声道:“我也不走!我要跟着爹和兄长杀鞑子!”
陈邦彦虎目含泪,看着至亲们视死如归的脸庞,
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充满了无尽悲凉的同时也有无边的欣慰。
陈邦彦重重的拍了拍一旁石午阳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午阳,胸中亦是翻江倒海,感慨万千!
对这一家肃然起敬,但内心又涌起深深地无力感。
陈氏一门忠烈,父有殉国之志,子亦赴死之心!
此等气节,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