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愧疚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
慧英看着石午阳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汹涌的痛苦,沉默地递过一碗清水。
……
几日后,石午阳在慧英秘制的草药和细心照料下,伤口虽然没有愈合,但高烧已退,神志也清醒了许多,能在赵竹生的搀扶下勉强坐起。
慧英不知从哪里弄来些鱼汤和粟米粥,勉强维持着几人的体力。
简陋的窝棚里弥漫着草药味和鱼腥味。
可这天午后,一个与慧英同样在脸上蒙着面巾的女人匆匆跑进了窝棚。
“姐!鞑子!搜到这里来了!”
远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马蹄声、呵斥声、哭喊声、摔打东西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
慧英眼神一凛,迅速掀开草帘一角向外面望去。
只见一队约二十人的辫子兵,正在粗暴地驱赶着流民,挨个窝棚的在搜查。
为首骑在马上的军官,身形精瘦,穿着一身崭新的镶白旗号衣,眼神阴鸷地扫视着混乱的人群。
当他的目光扫过慧英这边时,慧英迅速放下草帘,但赵竹生和王老六都从草帘缝隙里瞥见了那张脸!
“沈寿?!”
赵竹生失声低呼,随即愤恨骂道,
“这个畜生!他竟然投降了鞑子!还带着辫子兵来抓自己人!”
“是沈寿?!”
石午阳眼中也瞬间涌起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就是这个前锦衣卫百户沈寿,掌握着兄弟会的核心机密和许多秘密据点!
他的背叛,直接导致了总堂的覆灭和无数兄弟的惨死!
“叛徒!”
石午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马蹄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搜到他们这个角落!
“跟我来!快!”
慧英当机立断,声音急促却不容置疑。
她一把搀起石午阳另一边胳膊,和王老六一起,半扶半架着他,赵竹生断后。
那名女子报过信后,则迅速走出窝棚,消失在贫民窟的另外一方向。
四人借着窝棚和杂物堆的掩护,贴着泥泞的地面,像无声的狸猫,迅速向窝棚区更深处、靠近浑浊河滩的一片茂密芦苇荡钻去。
那里,有几处被遗弃的、半泡在水里的破旧鱼棚。
他们刚钻进一处相对完好的鱼棚,用散发着腥臭味的破渔网和芦苇草遮挡好入口。
鞑子兵的马蹄声和呵斥声就在他们刚才藏身的窝棚附近响起,接着是翻箱倒柜和打骂哭嚎的声音。
鱼棚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和腐烂芦苇的气味。
赵竹生和王老六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外面骑在马上指挥搜查的沈寿,牙齿咬得咯咯响。
“公子!这狗贼!我要去宰了他给三爷和兄弟们报仇!”
赵竹生压低声音,眼中满是血丝,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一旁的王老六也蠢蠢欲动。
别去!”
石午阳忍着伤痛,厉声低喝,
“沈寿功夫底子极硬,你们两人联手也未必讨得了好!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还会连累慧英姐!”
慧英靠在潮湿的棚壁上,看着外面耀武扬威的沈寿,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算计在飞快转动。
她忽然看向石午阳,声音压得极低:“除掉他,不一定非得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