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去年因为欠租被李家打断了腿,此刻正缩在巷尾的墙根处咬着麸皮窝头直乐:“呸!老东西,该!该!”
……
石字营每过一座州镇,都在城门口新贴布告,布告上说的明白:“取富户余财,充大顺军实,赈活饥民。”
征粮队昼夜不停地跟随大顺军主力方向运动。
这个时期在山西后方的明军势力基本上消亡殆尽,但偶尔也能碰上一些不长眼劫粮的“山贼”。
春雨绵绵的官道上,石午阳押着的三十二辆粮车盖着油毡吱呀呀的作响。
……
石午阳盯着车辙里混着血水的泥浆叹着气,粮车旁捆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山贼”。
刚刚就是这伙十几人的“山贼”想劫粮,可这些骨瘦如柴的“贼人”连朴刀都拿不稳。
这伙“山贼”也真的是,石午阳这押粮队前面几里地是王德发领着的石字营近千人的先锋,后面几里地跟着是豆娘率领的同样近千人的后哨,
选择石午阳中间的押粮队动手,这真是饿急了。
石午阳本想体谅一下这伙饥民组成的“山贼”,不行就收编算了,反正石午阳也是一边征粮,一边赈济饥民。
但那伙“山贼”很不识趣,把石午阳他们一口一个“贼寇”的叫着,
石午阳听得一时火起,带人砍了几个,剩下有七个“山贼”一看这架势就全都趴在地上投降了,石午阳也不想杀他们,就先把他们捆了起来。
“山贼”里有一人是个青衫书生,这人背上居然还用油纸捆扎着几卷书背在身上。
就是这个文弱书生,在春雨蒙蒙中张开双臂拦在石午阳他们粮道中间,雨水淋透的发髻,活像一只炸毛的护崽母鸡。
这书生站在粮道中间,怒吼声混着雨声直发颤,:“贼寇休想夺我山西百姓的口粮!”
书生的话音刚落,两边雨雾笼罩的树林中就冲出十几个持刀的“山贼”。
...…
石午阳看着坐在泥地中的书生,背上背着的几卷书让他觉得有点想笑。
“均田免赋听说过没有?”
石午阳蹲下身子问向那书生,
“我们夺的是富户余粮,没取百姓半粒口粮,你们是饿疯了,还是饿傻了?”
书生垂头丧气,也没接石午阳的话,只是在那里埋着头一声不吭。
“你们若是不信,跟我们走一道看看。”
放人是不可能放的,石午阳不准备杀这几人,主要是见这读生人还知道不抢百姓口粮。
“老歪哥,把他们几个松了绑,看住他们。”
石午阳也不在意书生有没有接话,吩咐马老歪带人把这七个人松了绑。
运粮队迎着春雨,继续向北走。
七日后,运粮队抵达大同军镇周边的怀仁,
一路上,石午阳只要见到有饥民、妇孺孤寡就分发粮车上的粮食,碰见大宅大院就上门征收点粮食,
到怀仁时,运粮队竟还是三十二车粮食,不增也不减。
一路上那名书生目睹了石字营所为,才感觉到这支队伍跟乱世之中其他的队伍有很大不同。
迂腐的书生觉得很不好意思,内心大为敬佩的同时也感激石午阳留了他一条命。
书生很羞愧没能帮上什么忙,反而因劫道给石午阳添了不少麻烦,便在路上跑前跑后的帮忙修了八回运粮车的车轴。
等到了怀仁时,石字营的前后营队都集中在这里做短暂的休整。
那名书生便主动跑过来求石午阳,想要入伙,
说他自己叫赵竹生,还未考取功名时,家道就已经破落,恳请舍命跟随石午阳鞍前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