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产的青蒿灰,防瘴气的。”
老铁匠用铁钳拨弄着淬火池底的沉渣。
“你小子挺机灵,肯卖力气,就跟着我抡铁锤吧。”
雷九看来是想收石午阳做徒弟。
“我跟着总哨刘爷好些年了,见了太多你这么大的娃娃,没冒尖都死在战场上。”雷九有些哽咽。
“雷叔,刘爷是...刘宗敏么?”石午阳想起这个名字,
石午阳知道这人,参加义军之前就是一个铁匠。
“别乱叫刘爷名讳...…”
雷九伸手捂住石午阳的嘴。
“这次刘爷跟着闯王出商洛山,我是再次寻了过来。”
雷九拿眼瞧了瞧石午阳,继续说道:
“这回跟崇祯的仗定是少不了,你娃跟着我,就不用去扛刀干掉脑袋的活计。”
雷九拿着酒葫芦喝了一口,等着石午阳回话。
石午阳有点感动,可是自从那一夜杀了那个官兵后,他心态已经起了变化。
少年天生的冒险精神使得他想拒绝老铁匠,却又不知道找个什么缘由。
他想起在这一世被逼死的爹娘。
“雷叔,感谢!可我得给我爹娘报仇,我想……扛刀。”
雷九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惋惜,但并不觉得意外,这些孩子身上的仇恨都太深了。
他起身便去刀架上取了一把雁翎刀。
“拿着吧,这刀是这些天出炉最好的,崩不了口,今晌午才刻的血槽。有人问起,就说是我雷九给的。”
雷九把刀递给石午阳。
石午阳上一次在庙里杀官军时,疤脸汉子给的短刀事后也被收走了,当时还有点失落。
刚出山的闯军只有老营兵手里的刀剑火器又好又管够,新招募的流民队伍人多兵器少,好刀更少。
能给上个带铁的梭镖都让人羡慕,大多拿的是削尖的扁担和竹木棍。
石午阳没理由拒绝,接过刀当即给雷九磕了一个。
“感谢雷叔赐刀!”
“好了……你和你妹子早点休息,夜里炉不熄火,有人换你们的。”
说完,雷九叹声气,摇摇头便走开看其他锻炉去了。
心里嘀咕:“唉!这娃儿咋这么像我那苦命的雷娃子呀!”
后夜时分,石午阳在崖洞外的茅棚中迷迷糊糊的听见有营地更夫在喊:“天寒地冻”。
已经深秋了,天凉了起来。
…
铁匠营的晨钟是半截铁犁改的。
没等“铛”“铛”的晨钟响起,石午阳裹着破羊皮袄从茅棚的枯草铺爬起来,
这深秋,山里面还是冷的很。
进到铁匠营洞口时,值夜的瘸子刘老汉正用木勺舀淬火油,那是用桐油混着狼粪熬的,能防锈。
洞壁上用炭笔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
“石娃子,让老麻子带你们去把这些料领来。”
雷九见石午阳过来。
石午阳接过用木块做的凭牌和草纸账本,
上面用狼毫记着:老营缴获生铁一百斤,箭簇六百枚、废甲三十副;新附营呈送木枪头四百个、竹弓胎四十张。
草纸最下压着道血指印:三队亡十七人,需补腰刀九把。
石午阳回到茅棚叫醒孩儿营的小兄弟。
推着铁匠营那吱呀呀的独轮车,跟着铁匠营的老麻子穿过一道山坳去老营和新附营的营地拉料。
拉回这些铁料,雷九看着这些铁料不禁皱了皱眉。
“今儿听说西山口那边营地又募来不少吃粮的饿死鬼,又得多出几个新营,这点料打出来的家伙什也不够弟兄们使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