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半夜时破庙外突然炸起喊杀声。
石午阳被踹醒时，月光正照在疤脸汉子滴血的刀尖上。
“左良玉的官军摸上来了，拿上这个！”
塞进怀里的短刀还带着体温。
“妹子，你拿上这。”
疤脸汉子捡起地上被削尖的木棍递给豆娘。
石午阳跟着人群往外冲，张阿牛他们已经跟冲上来的官军厮杀在了一起。
混乱中看见疤脸汉子被官军长枪捅穿了肚子，肠子流出来挂在红缨上，还死死咬着一个官军的耳朵。
石午阳跑掉了鞋，赤脚踩在混着血水的泥地里，跟在身后的豆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个官军挥刀砍来时，石午阳鬼使神差地摸出短刀，就像当年在军事夏令营时练匕首术那样。
刀刃划过喉咙的感觉像剥开熟透的柿子，温热的汁液喷了满脸。
……
天光大亮，死人堆里见张阿牛抱着二牛早已冰凉的身子在嚎哭。
一支羽箭贯穿了二牛的左眼。
石午阳呆在一旁看着他们。
“小子，你叫啥？”
石午阳转身看见一个身穿锁子甲的年轻男人在问他，后面跟着昨夜不见了的豆娘。
“石午阳，我叫石午阳。”
石午阳抹了把脸上的血，攥着短刀回答道。
“你小子不错，听说你会医术，救了我妹子，还会观星象？”
“是的，不信我晚上指给你看。”
杀过人的石午阳胆气也是大了很多。
“哟嚯！你小子还是个人才。”
穿锁子甲的男人拍了下石午阳的肩膀，便带着几个义军走开了。
……
山溪泛着淡红，石午阳把短刀浸在溪水中搓洗。
“豆娘，刚才问我话的那人是谁呀，看起来像个当官的。”
石午阳偏头问跟在身后的豆娘道。
“那是俺大哥，俺娘死的时候叫俺往西走寻俺哥……他们都叫俺哥韩副将，昨夜幸好俺哥他们赶到，不然这些官军怕是要了咱的命。”
石午阳觉得一阵后怕。
“那你就是姓韩啰，你哥叫啥？”
“叫豆饼。”
“韩豆娘，韩豆饼？”石午阳不禁觉得有趣。
溪流的上游漂下来半顶官帽，金线绣的云纹已经泡发了。
回到破庙时，韩豆饼正跟几个义军大汉在庙里头说些什么。
一会儿，几个大汉踏出庙门，拱手向韩副将道别后，跨上马分两路朝远方离去。
“小子，你会骑马么？”
骑马石午阳当然会，后世的富家公子也是上过马术课。
但想起那血淋淋的人腹马槽，这会看见马有点不敢。
“也罢，想来你也不会。”
韩豆饼见石午阳没说话，招手叫来一个穿着破烂棉甲的年轻骑兵：
“三虎，你带着这位小兄弟。”
……
往西安府的官道上，一大股流民无力的向西蜿蜒着。
“闯字营收人了！”韩豆饼策马上前甩着马鞭指向流民队伍。
“能举起锄头的，跟老子吃粮去！”他身后的骑兵齐声呼喝，惊起枯树上成群的乌鸦。
这些骑兵虽然衣衫破旧，但马鞍上都挂着鼓鼓的粮袋。
骑着马带着石午阳的三虎甚至随手抛给路边孩童半个炊饼。
流民堆里炸开了锅，有人哆嗦着往后退，小声嘀咕道：
“是流寇...”
话音未落就被韩豆饼一鞭子抽在脸上。
“放你娘的屁！老子们专杀贪官开仓放粮，不比那些吃人肉的官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