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烟灰缸的棱角在视网膜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温热的血顺着下颌线滴在纪梵希衬衫的星空图案上。
石午阳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赶来的酒保惊恐的脸在旋转的镭射灯下扭曲变形。
他胸前佩戴的翡翠玉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一抹意识遁入天花的霓虹灯。
……
大明崇祯十三年(1640年)的太阳毒得能晒裂石头,黄土裂成了龟背纹,连田鼠都饿得啃起了自己尾巴,干瘦的树丫上见不到一片的绿。
河南彰德府郊外土道旁的黄土坡上,十五岁的石午阳跪在草草垒起的新坟前。
坟头插着半截磨得发亮的犁头,那是他爹生前最后握过的东西。
三天前,就在自家茅棚前,两个官府的差役用这犁头活活砸碎了他爹的脑袋,就为抢走瓦罐里最后一把带壳的麦麸。
\"娘,您再喝口水。\"
石午阳抖着手把豁口的陶碗凑到妇人唇边。
这是他能找到的半碗沟渠水,虽然上面漂着层莹莹的绿末末。
娘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把脸偏开。
他知道娘已经三天没沾米水了,把家里最后半碗观音土熬的糊糊都留给了他。
昨日小妹饿得狠了,抓了把观音土就往嘴里塞,噎得眼珠凸起,小手在石午阳的脸上抓出三道血痕后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暮色四合时,娘的手终于凉了,垂落了下来。
石午阳没有哭,只是用破碗在坟旁榆树上刻下一道深痕——
加上他娘,这是这个月村里饿死的第十一个人。
他记得开春时这棵榆树上的榆钱儿还绿莹莹地招摇,如今连树皮都被剥得精光,白生生的树干像戳在黄土里的一根死人骨头。
潼关道上飘着人油味。
石午阳跟着蜿蜒的流民往西走,脚上的草鞋早磨穿了底。
官道两侧时不时能看到支离破碎的骨骸,有些甚至还带着牙印。
昨日路过新安县时,他亲眼见着一个妇人用半块发霉的饼子换别人怀里的婴孩。
那婴孩不哭也不闹,额角大块淤青分明就是被石头砸的。
\"后生,要饼子不?\"
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石午阳回头看见个缺了门牙的老汉,油纸包里露出半截焦黄的杂粮饼。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瞥见老汉腰间别着的剔骨刀——
刀柄上缠着一缕乌黑的头发。
石午阳明白了,拔腿就跑。
风灌进喉咙带着血腥气,背后传来老汉咯咯的笑声:\"跑啥哩?前头三十里都是吃人堡,你以为能活着走到西安府?\"
这话像根钉子把他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马蹄声如闷雷般滚过官道。
一队身着鸳鸯战袄的官军疾驰而来,战马卷起的烟尘里,赤色红缨刺破暮色。
又累又饿的石午阳躲闪不及,被马队冲得摔进官道旁的枯水沟渠,沟渠中窝着一块大青石,石午阳的脑袋径直磕向那块大青石,一下竟给晕死了过去。
一抹血流流过大青石,渗进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