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山脉深处的地下研究所，如同一座被时光遗忘的金属坟墓，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主控制室内，史密斯博士依旧维持着那个凝固般的坐姿，仿佛自那场决定文明命运的直播结束后，他就与身下的椅子融为了一体。昏暗的灯光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映不出丝毫光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控制台上积累的薄薄灰尘，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也记录着他内心世界的停滞。
他曾是旧秩序逻辑的顶级建筑师，信奉控制、恐惧与力量效用。而现在，他毕生构建的理论大厦已在规则本源的抉择面前化为齑粉。这种打击，对于他这样将理性与逻辑视为至高存在意义的人来说，是毁灭性的。他甚至失去了愤怒的力量，只剩下被彻底抽空后的沉寂。
厚重的合金门发出极其轻微的液压声，缓缓向一侧滑开。这声音在死寂的控制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史密斯没有动，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或许是换班的守卫，或许是送来补给的后勤人员，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他的世界已经随着旧逻辑的崩塌而终结。
然而，进来的脚步声轻盈而稳定，并非守卫沉重的军靴声。一个身影，独自一人，走进了这片昏沉的光晕笼罩的范围，停在了控制台前。
史密斯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聚焦。他看到了来者——是陈岚。
她穿着一身简洁的深色便装，没有随从，没有警卫，甚至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通讯或记录设备。她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和地看着他，脸上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也没有对失败者的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冷静。
史密斯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此行的目的——是审判？是嘲讽？还是彻底的了结？
陈岚没有立刻开口，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漆黑的屏幕，扫过控制台上蒙尘的复杂按键，最后重新落回史密斯脸上。
“威尔逊将军的状态稳定了，”她先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数据，“身体机能恢复良好，但规则天赋……永久性消失。”
史密斯依旧沉默，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你的‘意识牢笼’项目，所有的数据和备份都已被封存。”陈岚继续说道，“相关技术被理事会技术委员会标记为最高风险禁忌，禁止任何形势的研究与应用。”
这也在史密斯的预料之内，他那挑战伦理底线的造物，在新秩序下没有立足之地。
陈岚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但史密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然后，她话锋一转，说出了完全出乎史密斯意料的话。
“然而，在封存过程中，我们的技术团队在解析‘文明结晶’与规则石碑残留的交互数据时，发现了一些……异常波动的信号碎片。”陈岚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内容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这些信号极其微弱，频率和编码方式完全不同于我们已知的任何规则之力或地球科技产物。初步分析表明，它们可能源自……规则本源所连接的、更高维度的信息层，或者说，是来自规则本源之外的……‘他者’。”
史密斯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未知领域信息的好奇与探究欲，是深植于他科学家灵魂深处的本能，即使在他心如死灰的此刻，依旧被轻微地触动了。
陈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