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王朝,承平十五年,春。
镇国公府今日热闹非凡,朱门大开,宾客如云。
原因无他,今日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陆栖欢行及笄礼的日子。
说起这位陆大小姐,在京中可是鼎鼎有名。她不仅是镇国公陆擎与江南首富苏氏独女苏晚音的掌上明珠,更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好样貌。传闻她乌发如墨,肌骨莹润。
更重要的是,这位小姐胎里带弱,自幼体弱多病,是被整个镇国公府如珠如宝,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的。
此刻,府中正厅,礼乐庄重。
陆栖欢身着繁复华丽的采衣采履,跪坐在席垫之上。她身姿纤细,背脊却挺得笔直,流露出世家贵女的风范。乌压压的云鬓衬得那张小脸愈发雪白,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光。
赞者高声吟诵祝词,有司奉上罗帕发笄。
陆栖欢微微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安静。唯有离得极近,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母亲苏夫人能看到,女儿额角渗出的细微汗珠,以及那隐藏在宽大衣袖下,因为长时间保持姿势而微微发颤的指尖。
苏夫人心头一紧,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
终于,最重要的环节到来。正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妃,微笑着将一支镶嵌着东海明珠、雕琢成芙蓉花样的赤金宝簪,缓缓簪入陆栖欢浓密如云的发间。
“礼成——”
司仪高亢的声音落下。
几乎是在同时,陆栖欢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她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晃,眼看着就要软倒。
“欢儿!”
一直守在近旁的镇国公陆擎低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女儿的胳膊。他身形高大威猛,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悍将,此刻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
“怎么了?是不是又头晕了?”陆擎浓眉紧锁,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焦急,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上威严冷峻的模样。
苏夫人也立刻围了上来,用柔软的丝帕轻轻擦拭女儿额角的汗,声音温柔:“好孩子,累坏了吧?快,靠着你爹爹歇一歇。”
站在父母身后的兄长陆瑾瑜,年仅十六岁的少年郎,已经是京中有名的才俊,此刻也满脸担忧,下意识地就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妹妹披上。
底下观礼的宾客们见此情景,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看来传闻不虚,这陆大小姐果然身子骨弱得很,也果然是被镇国公府上下疼到了骨子里。
陆栖欢借着父亲的力道站稳,缓过那一阵眩晕。她抬起眼,那双桃花眼因方才的不适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眼尾自然地泛起一抹胭脂红,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媚态。
她轻轻扯了扯父亲绣着麒麟纹样的袖口,声音带着点委屈的软糯:“爹,娘,我没事,就是站得久了,脚有些麻。”
这娇娇怯怯的一句话,像羽毛一样扫过陆擎和苏夫人的心尖。
“好了好了,礼既已成,快扶小姐回去歇着。”陆擎一边小心护着女儿,一边对宾客们颔首示意,算是告罪。
苏夫人则亲自搀着栖欢的另一只手臂,连声吩咐贴身的大丫鬟:“快去把小姐常靠的那个软枕拿来,再端一碗温着的冰糖燕窝羹到暖阁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