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圣域寒霜(1 / 2)

索德拉苏斯并非一座堡垒,而是一片活生生的奇迹。空气本身便饱含着浓郁到近乎液化的奥术与生命能量,每一次呼吸都像饮下琼浆,却也让达里安·莫格莱尼肺腑间属于亡者的寒意发出无声的尖啸。苍穹之下,悬浮的岛屿如同破碎的梦境大陆,由流淌着星光的瀑布与巨大的藤蔓连接。植被闪烁着翡翠与琥珀的辉光,奇异的晶簇生长在漂浮的岩脊上,脉动着柔和却古老的力量。这里是时间的交汇点,是生命熔炉的核心,是凡物不可亵渎的圣地。

正因如此,当达里安率领着他的黑锋骑士团踏入这片领域时,那凝固的敌意几乎化为实质的壁垒。

他们人数不多,十二骑,皆是精挑细选、意志如寒铁般坚韧的死亡骑士。胯下的亡灵战马踏在覆盖着柔软光藓的土地上,蹄铁碾碎了细小的发光孢子,腾起一团团转瞬即逝的幽绿光尘,在纯净的圣域里显得格外刺眼。骑士们身上的黑铁板甲,每一道蚀刻的符文都在巨龙群岛浓郁的生命气息中微微嗡鸣,仿佛承受着无形的灼烧。苍白的皮肤在永恒之春的光芒下毫无血色,深陷的眼窝里,冰蓝色的魂火稳定地燃烧,带着审视与警惕,却也压抑着本能的反击冲动。

在他们前方,天空并非空旷。巨龙,艾泽拉斯最古老、最强大的守护者,盘旋、悬停,或是威严地踞于高耸的晶簇平台之上。他们的目光,沉重如山岳,冰冷如深冬的极光,毫无保留地投射在这群不速之客身上。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居于核心,她的体型并非最大,但那份源自生命本质的磅礴威严,如同温暖却不容置疑的太阳,让所有死亡骑士的灵魂核心都感受到一种被“净化”的压力。她的目光深邃,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审视着达里安。在她身旁,青铜龙王诺兹多姆的存在则如同一个流动的谜团。他庞大的身躯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片,其上流淌着无数细小的沙流,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周围光线微妙的涟漪,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时间节点。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当下,而是穿透了骑士们,投向无穷的过去与纷乱的未来,沉默得令人心悸。绿龙女王伊瑟拉虽未亲临,但她的翡翠梦境之力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种对亡者精神本质的天然排斥场域,像无形的荆棘缠绕着骑士们的意志。

“停下,亡者!”一声咆哮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并非来自龙王,而是一名体型巨大的绿龙勇士,他拍打着强健有力的翅膀,降落在骑士团前进路径的正前方,掀起一阵夹杂着泥土和光藓的风暴。他巨大的头颅低垂,龙瞳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憎恶与警惕。“此乃生命缚誓者之圣地,时间之流交汇之所!你们身上弥漫的亵渎气息,是对这圣洁之地最污浊的玷污!立刻说明来意,否则,龙息将洗刷你们带来的腐朽!”他巨大的爪子深深抠进地面,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酝酿着毁灭性的吐息。

空气骤然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达里安身后的死亡骑士们几乎是同时绷紧了肌肉,骸骨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符文在重剑与战斧上无声地亮起,冰寒的死气从甲胄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与周围浓郁的生命能量激烈地碰撞、湮灭,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嘶嘶声。萨萨里安的手已经按上了“天启”冰冷的剑柄,库尔迪拉的眼角微微抽动,法瑞克则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持盾的角度,将达里安的侧翼纳入防护范围。

达里安·莫格莱尼抬起了手。那只覆盖着黑铁护手的手掌,动作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投入滚油中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身后骑士们即将爆发的反击本能。所有的符文光芒瞬间收敛,翻腾的死气被强行压制回体内,只有眼中的魂火燃烧得更冷、更锐利。

他没有立刻回应绿龙勇士的咆哮,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充满敌意的庞大身躯,迎向高踞于平台之上的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极地冰川摩擦般清晰、冰冷,穿透了巨龙威压形成的屏障:

“阿莱克斯塔萨,生命缚誓者。诺兹多姆,永恒者。我,达里安·莫格莱尼,黑锋骑士团大领主,奉凛冬盟约之名而来。我们并非亵渎者,我们是守望者。我们带来的是警告,是请求,也是…一个亡者军团背负的真相。”他刻意加重了“凛冬盟约”四个字,试图在这充满敌意的环境中锚定一个能被理解的坐标。

“盟约?”绿龙勇士发出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嗤笑,鼻孔喷出两股带着腐蚀性酸气的烟雾。“与亡灵结成的盟约?何等荒谬!你们的出现本身就是对平衡的践踏!看看你们脚下!”他巨大的爪子猛地指向地面。骑士们蹄下那片被踩踏过的光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散发出淡淡的腐败气息,与周围蓬勃的生命力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你们的每一步都在侵蚀生命!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诅咒!”

他的咆哮点燃了周围更多巨龙的怒火。几条年轻的绿龙和红龙也发出低沉的威胁吼声,翅膀扇动,鳞片摩擦发出金属般的铿锵声。天空中的龙影压得更低了,龙威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骑士团的阵列中。骸骨战马发出不安的嘶鸣,骑士们紧握缰绳,用强大的意志对抗着源自血脉本能的恐惧。库尔迪拉的指尖,一丝微不可查的寒冰细丝悄然凝聚。

“够了,塞兰努斯。”阿莱克斯塔萨的声音响起,温和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那声音仿佛带着抚慰万物的暖流,瞬间冲散了部分紧绷的敌意。被称为塞兰努斯的绿龙勇士不甘地低吼一声,但还是收敛了攻击姿态,巨大的头颅转向女王的方向,龙瞳中依旧燃烧着质疑。

红龙女王的目光重新落回达里安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冰冷的铠甲和腐朽的躯壳,直视他灵魂核心燃烧的意志之火。“达里安·莫格莱尼,”她的声音如同古老森林的低语,“我们知晓你的名字,也知晓你们在群岛边缘的所为。欧恩哈拉平原的腐化节点被冻结,碧蓝林海的古代遗迹被记录。你们的行动…带着目的性,也带着克制。”她停顿了一下,巨大的龙首微微侧过,看向身旁沉默如谜的青铜龙王。“诺兹多姆兄弟的时间流中,你们的轨迹并非完全导向毁灭。但这里,”她环视着这片悬浮着光辉岛屿的圣域,“是生与梦的摇篮,是龙族力量的核心。亡灵的气息,哪怕是最克制的亡灵,对这里的生命本质而言,都如同毒药。你们所求为何?又为何坚信你们的‘盟约’值得在此刻打破圣域的宁静?”

诺兹多姆依旧沉默。他那覆盖着时间流沙的头颅微微转动,巨大的龙眼似乎聚焦在达里安腰间的符文剑——“影之哀伤”上。那并非阿尔萨斯所持的“霜之哀伤”,而是融合了断剑重铸、承载着黑锋骑士团意志的象征。剑身上流淌的暗影与冰霜符文,在青铜龙王的目光下,似乎泛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仿佛与巨龙群岛深处某种古老的泰坦能量产生了遥远的共鸣。但这微弱的异动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达里安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这动作对亡者而言并无实质意义,更像是一种决心的宣告。他能感受到身后骑士们意志的凝聚,如同寒冰般坚硬。萨萨里安的眼神锐利如刀锋,库尔迪拉周身弥漫着冰冷的镇定,法瑞克的重盾纹丝不动。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在死亡中重铸的意志堡垒。

“宁静?”达里安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压抑的悲愤,在这充满生机的圣域中显得格外突兀。“当虚空在赞达拉的阴影中蠕动,在库尔提拉斯的深海低语,甚至在巨龙群岛边缘的晶簇裂隙中渗出它的污秽时,宁静早已是奢望!生命缚誓者,您感知不到吗?那源自世界根源的痛苦呻吟?那被啃噬的、名为艾泽拉斯的星魂的哀嚎?”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投石,砸进巨龙们意识的核心。阿莱克斯塔萨的龙瞳猛地收缩了一下,庞大的身躯周围的生命光晕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诺兹多姆覆盖着流沙的鳞片下,似乎有更复杂的时光之影在流淌。几条年轻的绿龙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我们,”达里安猛地指向自己,指向身后的骑士团,指向他们铠甲上象征冰冠堡垒的徽记,“我们来自诺森德的寒冰地狱,我们曾是诅咒的化身。但现在,我们效忠的,是凛雪!是那个在古神的低语中守护诺森德,在燃烧军团的烈焰下庇护生者,最终为了从噬渊的永恒折磨中带回一个破碎的灵魂,而将自己坠入无尽黑暗的巫妖王!”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的铿锵,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空气中。“她以自身为祭,驱动霜之哀伤,斩断束缚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锁链,将他破碎的灵魂从典狱长的折磨中解放!而她自己…被噬渊的黑暗吞噬!”

他猛地张开双臂,并非挑衅,而是展示。一股冰冷但纯粹的精神意志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并非攻击,而是呈现。这是凛雪赋予黑锋骑士团的特殊能力——意志投影。

瞬间,一幕幕破碎却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如同无形的冰晶棱镜,投射在索德拉苏斯纯净的光辉之中,粗暴地撕裂了圣域祥和的表象:

冰冠堡垒之巅:凛雪,那位冰霜铸就的女王,银白长发在噬渊的恶风中狂舞。她的面容因超越极限的力量输出而扭曲,冰蓝色的眼眸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她双手紧握霜之哀伤,剑身不再是吞噬灵魂的凶器,而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刺眼的冰蓝色光辉,如同刺破永恒黑暗的星辰。她正将全身的力量、甚至灵魂的本源,疯狂地注入剑中。

噬渊深渊:视角猛地坠入无光的地狱。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一个几乎透明的、饱受折磨的灵魂碎片——阿尔萨斯。他曾经的骄傲与力量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麻木。典狱长那扭曲、充满统御力量的巨大化身阴影笼罩其上,发出无声的嘲讽。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噬渊的黑暗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