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锋骑士,连同他们燃烧灵魂形成的惨白光焰,如同脆弱的琉璃制品撞上了叹息之壁。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骸骨板甲、符文武器、包裹其上的死亡能量、以及内部的灵魂核心,在接触到那无形力场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分解、崩散、化为最原始的、冰冷的尘埃,被翻涌的黑暗贪婪地吸收。连一丝灵魂的哀嚎都未曾留下,便彻底归于永恒的寂静。
达里安和另外两名骑士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达里安手中的影之哀伤脱手飞出,旋转着插在远处冰冷的塔壁上,剑身上的符文瞬间熄灭了大半,变得如同凡铁。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码外冰冷、布满痛苦浮雕的塔壁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声,骸骨板甲深深凹陷下去一大块,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另外两名骑士摔落在翻涌的黑暗边缘,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黑暗中伸出的、由纯粹湮灭之力构成的漆黑触手瞬间缠绕、拖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消失在那粘稠的黑暗之中。
“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典狱长化身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一丝厌倦,如同碾死了几只碍眼的虫子。它的“目光”,那两团幽蓝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火焰,再次穿透空间,牢牢锁定在单膝跪地、仍在与内心风暴和灵魂重压搏斗的凛雪身上。“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巫妖王。你的力量,你的权柄,源于那座冰封的王座,源于诺森德亘古的寒冰。而在这里,在噬渊的核心,在万物终结的起点,它们如同阳光下的薄雪,脆弱得可笑。”它那由暗影和冰晶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这片绝对的黑暗,指向那悬挂的破碎灵魂,也指向凛雪自身。“你拿什么来对抗这终结一切、湮灭万物的力量?拿你那脆弱的、早已被证明注定失败的‘守护意志’吗?它和阿尔萨斯曾经的‘救世理想’一样,不过是通往此地更便捷的阶梯!”
凛雪的身体猛地一颤。
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冰冷的暴怒!
她猛地抬起了头!
巫妖王的头盔之下,那眼缝中透出的冰蓝色光芒,非但没有在极致的痛苦、幻象的折磨和典狱长的精神重压下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铁,在极限的煅打中,爆发出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更加璀璨刺目的光辉!那光芒,锐利如冰锥,坚定如北极星!
她不再试图去完全抵御那些如跗骨之蛆的低语和幻象。耐奥祖怨毒的嘲讽?让它咆哮!阿尔萨斯愤怒的质问?让它嘶吼!自身恐惧描绘的末日景象?让它翻腾!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都被她灵魂深处那团永不熄灭的冰焰当作了燃料!她不再压制,而是敞开灵魂的熔炉,任由这些负面洪流奔腾而入!她要……将它们焚烧殆尽!铸成新的锋刃!
“你说得对……”凛雪的声音响起,穿透了典狱长无处不在的精神低语,穿透了噬渊粘稠的寂静。那声音不再压抑,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穿透灵魂壁垒的冰冷和决绝,如同亿万载冰川相互挤压、崩裂时发出的毁灭与新生的交响!她缓缓地,无比艰难地,却带着一种山岳崛起的沉重力量感,重新站了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她每一步踏出,脚下那稀薄溶解的寒冰领域瞬间重生!更加凝实!更加厚重!更加寒冷!崭新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荆棘,在她脚下疯狂蔓延、生长、冻结!所过之处,翻涌的黑暗物质被瞬间冰封,发出令人牙酸的冻结爆裂声!冰层蔓延的速度极快,甚至短暂地将几缕试图缠绕上来的黑暗触手冻结在原地!
“我的力量,在此地……确实如同风中残烛。”凛雪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在晶石上。她无视近在咫尺、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典狱长化身,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眸,穿透了翻涌的暗影和扭曲的面孔,死死锁定了化身后方,那两团幽蓝火焰——典狱长意志的窗口。
她的双手,紧握着霜之哀伤的剑柄,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这把饱饮鲜血、承载着无数诅咒与力量的魔剑,高高举过头顶!
嗡——!
霜之哀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剑身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曾被阿尔萨斯的堕落和耐奥祖的邪恶浸染得幽暗深邃的符文,此刻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开始疯狂地闪烁、明灭!颜色在象征着深渊的暗蓝与象征绝对零度的冰白之间急速变幻、拉锯!仿佛剑本身的意志也在经历一场痛苦的、撕裂性的蜕变!剑锋吞吐着不稳定的寒芒,时而幽暗如子夜,时而璀璨如极光!
“但你说错了一点。”凛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川断裂时发出的惊天巨响,带着一种宣告命运、重塑规则的磅礴力量,狠狠砸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她高举的霜之哀伤,剑尖直指托加斯特那无尽的黑暗穹顶!
“我并非要用这风中残烛般的力量,去徒劳地对抗你这湮灭的洪流……”剑身上的符文闪烁达到了极致,冰白色的光芒开始占据主导,如同初生的旭日刺破永夜!
“而是要用它——”凛雪的目光,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洞悉本质的决绝,猛地从典狱长化身上移开,越过那翻涌的恐怖暗影,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那无数条锁链中,那正在被不断抽离、破碎、濒临彻底消散的灵魂碎片——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去‘重塑’!”
“重塑”二字出口的瞬间!
高举的霜之哀伤,剑身上所有疯狂闪烁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到极致的冰蓝色强光!那光芒如此璀璨,如此寒冷,瞬间刺破了托加斯特底层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在无垠的宇宙深渊中,点亮了一颗新生的、冰铸的星辰!
光芒的核心,并非杀戮,并非统御,而是一种……包容!一种指引!一种不惜燃尽自身也要开辟一条归途的决绝意志!
剑光所指,正是阿尔萨斯!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那被无数暗影锁链贯穿、折磨得只剩下茫然与痛苦的残破灵魂碎片,那双偶尔凝聚起微弱光芒的眼睛里,那丝溺水者般的微末希冀,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干柴,猛地跳动了一下!微弱,却无比清晰!锁链上的暗影符文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幽光大盛,疯狂勒紧!但这一次,那残破灵魂的挣扎,似乎多了一丝……源自本能的、对那束冰冷而纯粹光芒的微弱牵引!
典狱长化身那两团幽蓝的火焰,第一次,剧烈地、危险地跳动起来!翻涌的暗影和尖锐的冰晶组成的庞大身躯,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无数冰块相互碾磨的咆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湮灭意志,如同即将爆发的灭世海啸,开始在那扭曲的形态中疯狂凝聚!托加斯特底层的黑暗,开始向那高举的冰蓝光剑和凛雪所在的位置,疯狂地塌陷、挤压!
冰蓝与至暗的最终碰撞,一触即发!凛雪的“重塑”之路,以自身为薪柴,于噬渊的终结之地,悍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