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加斯手中的《罪契录》发出濒临毁灭的哀鸣,书页上的灵魂碎片疯狂逃逸。他庞大的身躯也被冲击波推得连连后退,铠甲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猩红的眼芒在冰层后剧烈闪烁。
冰与血的对撞中心,空间在剧烈地扭曲、塌陷、又瞬间被寒冰冻结或被血污填满!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又瞬间冰封的尖啸声持续不断。冰霜巨柱在污秽血海的疯狂侵蚀下,前端不断崩解、融化,蒸腾起混合着红与蓝的诡异雾气。但凛雪的意志如同冰川核心般坚定不移!崩解一寸,后方更纯粹的寒冰便立刻补上,冰柱的核心符文光芒大盛,带着一股冻结罪孽、净化污秽的决绝意志,顽强地、一寸寸地向着德纳修斯所在的高台推进!冰蓝的光芒甚至开始反向侵蚀那污秽的血海,将其冻结成一片片巨大的、不规则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冰坨,从半空坠落,砸在地面粉碎。
德纳修斯脸上的优雅从容彻底消失。他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双手同时向前虚按!更加磅礴、更加污秽的罪孽血能从他体内涌出,注入洪流。他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冰柱核心的凛雪,眼中是冰冷的杀意和被挑衅的震怒。高台周围的暗影琥珀剧烈沸腾,仿佛要融化开来。他脚下的王座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僵持!毁灭性的能量在审判庭中心疯狂撕扯,整个纳斯利亚堡都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可能在这两股至高死亡力量的碰撞下分崩离析!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身影以超越视觉的速度,从审判庭侧面一根布满裂痕的巨大拱柱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僵持中的凛雪或德纳修斯,而是——悬浮在凛雪身侧后方,正与主人意志共鸣、剑光吞吐不定的霜之哀伤!
是审判官玛尔加斯!他不知何时挣脱了寒冰的束缚,庞大的身躯此刻却展现出鬼魅般的迅捷。他覆盖着深红甲壳的手臂暴涨,指尖延伸出数尺长的、由纯粹罪孽能量构成的暗影利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狠狠抓向霜之哀伤的剑柄!他的眼中,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燃烧到了极致,充满了对传奇魔剑力量的贪婪与破坏欲!只要夺取或重创这把剑,凛雪的力量与意志必将遭受重创!
“休想!”一声爆喝如雷霆炸响!是伯瓦尔!他一直在警惕着除德纳修斯之外的所有威胁。就在玛尔加斯动的瞬间,伯瓦尔也动了!他放弃了防御冲击波,将残存的圣光与死亡之力全部灌注于双腿,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炮弹,裹挟着半金半黑的毁灭性能量,以决死的姿态,狠狠撞向玛尔加斯突袭的轨迹!他没有武器,但他的身躯,他燃烧的意志,就是最坚固的盾牌!
“砰——咔嚓!”
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与骨骼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伯瓦尔覆盖着裂痕板甲的胸膛,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玛尔加斯抓向霜之哀伤的暗影利爪!金色的圣光残辉与黑色的死亡之力混合着玛尔加斯的罪孽暗影猛烈爆发!伯瓦尔如遭重击,一口混合着冰晶与暗影的污血狂喷而出,胸甲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步外一根摇摇欲坠的拱柱基座上,发出一声巨响,碎石飞溅。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上板甲的裂痕瞬间扩大,尤其是胸口部位,暗影能量如同活物般顺着裂缝向内侵蚀,圣光急速黯淡,熔金的眼眸也瞬间灰暗下去。
然而,他这搏命一撞,并非徒劳!
玛尔加斯志在必得的一抓被伯瓦尔用身体强行撞偏!暗影利爪擦着霜之哀伤的剑锋划过,只在剑柄护手上留下几道刺眼的、冒着黑烟的腐蚀痕迹,发出“嗤嗤”的声响。魔剑发出一声愤怒的嗡鸣,幽蓝的剑光暴涨,瞬间将沾染的罪孽暗影冻结、粉碎!凛雪在能量对撞中心感受到了霜之哀伤的异动和伯瓦尔的牺牲,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愤怒与担忧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冰冷的意志核心爆发!
“伯瓦尔!”凛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痛楚并未削弱她,反而如同投入寒冰熔炉的助燃剂!她按在胸前的手猛地向下一压!体内那冻结着万古悲伤与守护意志的核心,仿佛被彻底点燃!
“轰——!”
冰霜巨柱的体积骤然膨胀了一倍!核心的符文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冰蓝光辉!一股源自艾泽拉斯极北之地、对抗过古神、冰封过邪神的、最本源的净化寒流,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冰河,轰然决堤!那污秽的血色洪流,在这股超越想象的、带着星球守护意志的极寒面前,竟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冻结、瓦解!巨大的暗红色冰坨在冰蓝光柱的冲击下纷纷炸裂!
冰蓝光柱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吞噬了德纳修斯仓促间布下的数层血色屏障,狠狠撞击在他身下的暗影琥珀王座之上!
“咔嚓——轰隆!”
由整块巨大暗影琥珀雕琢而成的华丽王座,在冰霜巨柱的狂暴冲击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坚固无比的琥珀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内部如同熔岩般流动的光华被极寒之力强行冻结、凝固!无数细小的琥珀碎片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激射!德纳修斯的身影在最后一刻化作一道流动的血影,险之又险地脱离了王座的范围,出现在高台另一侧的虚空中。
但他并非毫发无损!他那身完美无瑕的猩红长袍,袖口和下摆处,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虽然瞬间就被他体内涌出的血色暗影震碎、蒸发,但这足以让所有目睹的温西尔贵族们倒吸一口冷气!大帝的衣袍……竟然被冻结了?!德纳修斯悬浮在空中,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冰冷。他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下方审判庭中心那个依旧保持着按胸姿势、周身冰蓝光辉如同神只般燃烧的身影,以及那柄悬浮在她身侧、剑锋直指苍穹的霜之哀伤。
冰霜巨柱缓缓消散,留下审判庭一片狼藉。破碎的拱柱,龟裂的地面,冻结的血污冰坨,还有那些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温西尔贵族。寒冰构成的领域依旧以凛雪为中心顽强地存在着,只是范围缩小了一些,光芒也略显黯淡。她缓缓放下按在胸前的手,碎裂的胸甲下,那透出的冰蓝光芒渐渐隐去。她看向伯瓦尔倒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忧虑,随即那忧虑被更深的坚冰覆盖。她抬起头,目光再次迎向悬浮空中的德纳修斯,冰蓝色的眼眸中,是燃烧殆尽的疲惫,更是永不屈服的意志。
审判?罪孽?精炼?
在守护与救赎的意志面前,皆为虚妄!
德纳修斯缓缓落下,并未再站上那布满裂痕、光华尽失的王座碎片。他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猩红的长袍无风自动,修复着被冰霜侵蚀的痕迹。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所有的怒意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万载寒潭般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汹涌的暗流。
“精彩……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力量与意志。”德纳修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醇厚如美酒的质感,却剔除了所有虚假的优雅,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背负如此沉重的‘罪责’,却将其锻造成如此纯粹的守护之刃……艾泽拉斯,真是个能孕育奇迹的……奇特苗床。”
他血红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审判庭,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温西尔贵族,最终定格在凛雪身上,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价值。
“你证明了你的‘纯粹’,凛雪。这份纯粹,超越了雷文德斯既定的‘精炼’轨迹。”他微微颔首,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的‘罪’,你的‘赎罪’之道,雷文德斯……认可了。”
认可了?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整个审判庭残余的温西尔贵族们陷入了更大的惊愕与不安。他们窃窃私语,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愤怒。大帝竟然认可了这个外来者?认可了她对雷文德斯律法的践踏?!
德纳修斯没有理会属下的反应,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凛雪身上。“你要寻找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灵魂碎片?”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那个被诅咒的王子……他的碎片,他的痛苦,他那被统御之力撕裂又污染的本质……确实在噬渊。在最黑暗、最绝望的深处——托加斯特,罪魂之塔的最底层。”
“典狱长……佐瓦尔,”德纳修斯提到这个名字时,血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混合着忌惮与某种复杂算计的光芒,“他对这位特殊的‘标本’……有着特别的‘兴趣’。那是对‘统御’失败案例的病态收藏。”他顿了顿,声音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凛雪和挣扎着站起的伯瓦尔耳中,“托加斯特的构造……充满了他扭曲的意志。每一层都是针对闯入者内心最深恐惧与罪责的具象化牢笼。而塔底……是纯粹的湮灭之域,是连灵魂回响都会被彻底吞噬的绝望之地。”
凛雪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周围的寒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一下。托加斯特……罪魂之塔!阿尔萨斯在那里!在最深的绝望之中!德纳修斯的情报,如同冰冷的匕首,刺中了她最深的渴望,也揭示了最恐怖的险境。
德纳修斯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的、如同红宝石溶液般的血色能量流淌而出,在空中迅速勾勒、凝结。最终,形成了一枚小巧玲珑、结构却异常复杂的血色蝙蝠状徽记。徽记的核心,是一枚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暗红宝石。
“噬渊的意志压制一切,混乱无序,时空扭曲。”德纳修斯看着那枚悬浮的血色徽记,“此物,蕴含一丝纳斯利亚堡的‘秩序’印记,能在一定程度上……锚定你的感知,在托加斯特那无尽的绝望迷宫中,为你指引最直接的……痛苦之路。”他指尖轻轻一弹,那枚血色蝙蝠徽记化作一道流光,并非飞向凛雪,而是悬停在她面前数尺的空中,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而强大的气息。
“这不是馈赠,凛雪。”德纳修斯血红的眼眸直视着她,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灵魂的穿透力,“这是……观察。我对你,对你的‘赎罪’之旅,以及你最终能否从那座塔里带出点什么……或者被那座塔彻底吞噬……抱有极大的……兴趣。”他的笑容变得深邃而危险,“雷文德斯的门,暂时为你敞开。但记住,噬渊……在等待着所有迷失者。包括你,死亡的女王。”
他不再多言,猩红的长袍一挥。那悬浮的血色蝙蝠徽记猛地加速,化作一道血光,“嗖”地一声,烙印在凛雪胸前那片刚刚自我修复、但依旧能看到细微裂痕的寒冰胸甲之上!徽记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隐没,只在冰甲表面留下一个淡淡的、仿佛由内而外透出的血色蝙蝠轮廓。
同时,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暗影之力如同潮汐般从德纳修斯身上扩散开来。审判庭破碎的拱柱、龟裂的地面、冻结的血污……所有战斗的痕迹都在这股力量下迅速“愈合”——并非修复如初,而是被一层新的、更加华丽繁复的血色晶簇和流动暗影覆盖,仿佛将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冲突强行“精炼”成了纳斯利亚堡历史装饰的一部分。温西尔贵族们的身影也在暗影中逐渐淡化、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转瞬间,宏伟而阴森的审判庭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剩下凛雪、伯瓦尔,以及那悬浮在空中的德纳修斯大帝。大帝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翻腾的血色穹顶。
“去吧,凛冬女王。去直面你的宿命,去追寻你那破碎的……救赎。”德纳修斯最后的声音如同叹息,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我期待着你……在噬渊深处发出的……绝唱。”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如同融化的血滴,没入那永恒的暗红天幕之中。翻腾的血云缓缓平息,幽咽的挽歌再次成为主调,仿佛刚才那场撼动城堡的战斗只是一场幻梦。
凛雪站在原地,胸前的血色蝙蝠印记传来微弱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温热感,与她的冰霜之躯格格不入。她低头看了一眼印记,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温度。她转身,走向伯瓦尔倒下的地方。
伯瓦尔依靠着断裂的拱柱基座,艰难地喘息着。胸口的板甲凹陷处,暗影能量如同活蛭般蠕动着侵蚀,圣光的残辉在缝隙中顽强抵抗,却节节败退。他熔金的眼眸有些涣散,看到凛雪走近,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光芒,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声音沙哑:“那老蝙蝠……给的‘礼物’……可……真不让人放心……”
凛雪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覆盖着冰晶的手掌轻轻按在他胸前被暗影侵蚀的伤口边缘。一股精纯的、带着净化意志的寒冰之力缓缓注入。并非治疗,而是冻结。极寒迅速蔓延,将那些蠕动的暗影能量连同周围被污染的血肉、板甲一起冻结、封印!伯瓦尔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但眼中痛苦的神色明显减轻了。侵蚀被暂时遏制。
“能走吗?”凛雪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审判时的锋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伯瓦尔咬紧牙关,借助凛雪手臂的力量,猛地站直身体,尽管脚步有些虚浮。“当然……这点‘小伤’……比起当年在冰冠堡垒……”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熔金的眼眸重新燃起火焰,看向审判庭那扇通往更深黑暗的、雕刻着无数受难灵魂的巨大石门。“他给了钥匙……也指明了最深的陷阱……托加斯特……”
凛雪也望向那扇门。门后,是噬渊的无尽绝望,是罪魂之塔的恐怖试炼,是阿尔萨斯破碎灵魂的最后囚笼。胸前的血色印记微微发烫,如同一个恶毒的嘲讽,也像一盏通往深渊的引路灯。她感受着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寒冰之力,感受着那份背负罪责的沉重,更感受着那从未动摇的、深入骨髓的守护与救赎意志。
“嗯。”她只应了一个字,却重逾千钧。霜之哀伤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清越而肃杀的剑鸣,幽蓝的剑光刺破了审判庭的昏暗。
她迈步,走向那扇巨门。冰霜在她脚下蔓延,冻结了残留的污秽,铺就一条通往深渊的寒冰之路。伯瓦尔拖着伤躯,紧握双拳,调动起残存的力量,熔金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翻涌的黑暗,一步一步,坚定地跟在她的身后。冰蓝与熔金,在这片罪孽深重的国度里,如同两颗即将投入永夜的不灭星辰。
门扉在无形的力量下,缓缓开启。门后,是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黑暗,以及比审判庭浓郁百倍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扑面而来。噬渊的寒风,如同亿万冤魂的叹息,吹拂着凛雪冰蓝色的长发和伯瓦尔破损的披风。
“准备好,”凛雪的声音如同冰棱撞击,在踏入黑暗的前一刻响起,穿透了噬渊的寒风,“面对更深的黑暗,伯瓦尔。”
她的身影,率先没入了那无光的绝望之门。伯瓦尔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被血色晶簇“精炼”过的审判庭,熔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再无犹豫,一步踏入黑暗。沉重的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雷文德斯最后一丝虚假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