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痛几乎将凛雪的意识撕裂。她感到自己的寒冰核心在那星魂的哀鸣中剧烈震颤,如同风中残烛。统御天灾的负担、抵御古神低语的消耗、维持《凛冬盟约》的意志,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她面对的是艾泽拉斯本身的死亡痉挛!
“不……绝不……”凛雪的灵魂在咆哮。守护的誓言,从她接过巫妖王重担的那一刻起,就深深烙印在她的存在核心。守护艾泽拉斯,这是她对抗耐奥祖的腐蚀、抵御虚空低语、甚至不惜与生者结盟的终极意义!她不能看着摇篮在眼前破碎!
“我的力量……源于诺森德……源于艾泽拉斯的冰雪……此刻……还给你!”凛雪的声音在王座之厅中回荡,不再是痛苦的嘶鸣,而是如同北极冰川移动般深沉、决绝的宣告。她不再试图压制那星魂的剧痛,而是将自己的意志,那融合了巫妖王的统御之力、耐奥祖的禁忌知识、以及她自身不屈守护信念的寒冰意志,主动地、毫无保留地,顺着与星魂痛苦链接的通道,逆向灌注过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牺牲,是融合,是以自身为媒介,为星球的核心创伤构筑一道寒冰的堤坝!
冰冠堡垒的震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整个王座之厅被刺目的冰蓝色光辉淹没。凛雪的身体悬浮起来,脱离了寒冰王座,无数的寒冰符文从她体内涌出,如同活物般在她周围旋转、组合,构成一个复杂到超越凡人理解的、巨大的立体法阵。法阵的中心,连接着她与那遥远的、星魂的创伤。
诺森德的意志回应了她的呼唤。
冰冠冰川深处,万古不化的寒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龙骨荒野的冻土之下,古老的冰龙埋骨之地,沉睡的冰霜之力被唤醒。风暴峭壁之巅,最凛冽的永恒寒风呼啸着改变了方向,无形的寒冰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跨越空间的距离,疯狂地涌向冰冠堡垒,注入凛雪展开的那个宏大法阵。
凛雪的意识,此刻成为了艾泽拉斯星魂痛苦感知的一部分。她“看”到了那巨大的、流淌着邪能的“剑伤”,看到了生命脉络被污染、被灼烧、被撕裂的惨状。她的寒冰意志,裹挟着诺森德最本源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冰霜外科手术刀,精准地刺向那创伤的核心!
在希利苏斯那沸腾的、被邪能污染的巨大伤口边缘,在凡人肉眼无法观测的星球能量层面,奇异的景象发生了。纯粹的、蕴含着诺森德万载寒冰之力的幽蓝色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从星球深处顽强地生长出来。它们并非覆盖伤口,而是如同精密的网络,深深刺入被邪能污染的、正在坏死崩溃的生命脉络边缘。极致的严寒与净化之力爆发!
“嗤——!!!”
幽蓝的寒冰能量与墨绿色的邪能猛烈碰撞,发出如同滚烫烙铁浸入冰水的剧烈反应声。沸腾的邪能熔岩被瞬间冻结,凝结成丑陋的、冒着墨绿色烟气的怪异晶体。被污染的生命脉络在极寒中被强行“冻结”在当前的损伤状态,阻止了邪能的进一步扩散和生命力的持续崩溃。无数细微的、由纯净寒冰构成的“符文锁链”沿着伤口的边缘蔓延、交织,形成一道脆弱却至关重要的、闪烁着冰蓝色微光的“止血带”,将那恐怖的星魂创伤强行“缝合”、“冰封”!
这并非治愈,而是最危险的急救。是以牺牲诺森德部分本源寒冰之力为代价,以凛雪自身意志为桥梁和锚点,为艾泽拉斯争取到喘息的时间,阻止那致命的邪能污染瞬间杀死星魂。
安托鲁斯核心平台上,基尔加丹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那燃烧着永恒邪火的巨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他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由他引导、由萨格拉斯意志发出的、足以瞬间重创甚至杀死一个泰坦星魂的灭世一击,在刺入艾泽拉斯核心的刹那,其毁灭性的后续污染与扩散,竟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强行阻滞了!那股意志带着星球本身的印记,却又无比坚韧、无比专注,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万载玄冰!
“什么?!”基尔加丹的咆哮充满了被蝼蚁干扰计划的暴怒。他分神了。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但对于图拉扬这样经验丰富的战场指挥官和卡德加这样敏锐的大法师来说,足够了!
“就是现在!为了艾泽拉斯!”图拉扬的怒吼如同惊雷。他脚下的圣光法阵光芒暴涨,瞬间锁定了因凛雪干预和自身分神而出现能量波动的基尔加丹本体。圣光的复仇巨剑带着他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守护意志,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雷霆,狠狠斩向基尔加丹因施法而暴露的、相对脆弱的脊椎连接处!
卡德加几乎在同一时间放弃了所有法术反制。埃提耶什法杖顶端的水晶爆发出刺目的紫罗兰光辉,一道高度压缩的、足以洞穿星辰的奥术能量射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向基尔加丹那颗巨大的、燃烧着邪火的恶魔之眼!
吉安娜的寒冰锁链、萨尔的元素轰击、伊瑞尔挣扎着再次燃起的圣焰、维伦拼尽最后力气凝聚的圣光裁决……所有残存的攻击,在这一刻,在欺诈者基尔加丹因凛雪的遥远干预而露出的那万分之一秒的破绽中,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狠狠轰击在他的身上!
“不——!!!”基尔加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混合着痛苦、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咆哮。邪能护盾在多重打击下如同蛋壳般碎裂。金色的圣光撕裂了他的鳞甲,灼烧着恶魔之躯;狂暴的奥术能量洞穿了他的眼球,引发剧烈的能量反噬;极寒的锁链缠绕上他的肢体,迟滞他的行动;元素的怒火在他身上炸开;圣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欺诈者庞大的身躯第一次被狠狠地从悬浮状态击落,重重砸在安托鲁斯灼热的金属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墨绿色的恶魔之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身上的巨大创口中涌出,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他那不可一世的威压,出现了明显的溃散。
冰冠堡垒,王座之厅。
悬浮的冰蓝色法阵骤然熄灭。凛雪如同断了线的傀儡,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寒冰王座之上。覆盖全身的符文冰甲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解。她脸色惨白如纸,冰蓝色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无力地披散着。她的身体因极度的消耗和分担星魂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微小的颤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冰冠堡垒的震动停止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和冰冷。地脉的寒气仿佛被抽空了,堡垒本身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达里安·莫格莱尼单膝跪地,黑锋重剑插在面前的地面支撑着身体。他看着王座上那蜷缩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冰霜身影,头盔下的双眼中充满了无力的愤怒与深切的担忧。他能感受到女王陛下灵魂之火前所未有的微弱。
凛雪艰难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透过王座之厅的穹顶,仿佛依旧能看到那片遥远的、被暂时冰封的星魂创伤。她能感觉到,那创伤深处,邪能的污染并未被根除,它只是被极寒暂时压制、冻结,如同潜伏在冰层下的毒蛇。而更让她灵魂深处泛起寒意的,是另一个存在。
就在星魂发出那撕心裂肺的哀鸣、就在她的寒冰意志强行封堵伤口的瞬间,一股深沉、粘腻、充满无尽恶意与狂喜的低语,如同最深海的暗流,顺着那星魂的痛苦创伤,疯狂地渗透、蔓延、滋生!那低语比恩佐斯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强大,它直接回响在艾泽拉斯最核心的生命脉络之中,如同毒液注入心脏!
“痛楚……甜美……裂痕……吾道畅通……”那低语直接在凛雪的意识深处呢喃,带着令人窒息的诱惑与扭曲的狂喜。“拥抱……虚空……终得……安眠……”
恩佐斯!千须之魔!它一直在等待!等待艾泽拉斯星魂的创伤,等待这最脆弱的时刻!萨格拉斯之剑造成的伤口,成为了它最理想的入侵通道!它的低语不再仅仅针对凡人,而是直接腐蚀着艾泽拉斯星魂本身!
“嗬……”凛雪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喘息,冰冷的雾气在她嘴边凝结。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勉强抬起一只手,指尖颤抖着拂过寒冰王座冰冷的扶手,感受着诺森德地脉传来的、微弱而遥远的回应。冰封的伤口在星球深处悸动,恩佐斯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伤口边缘蠕动。
阿古斯的核心,寂灭者的搏动似乎更加微弱了。欺诈者基尔加丹倒在熔融的金属地面上,恶魔之血汩汩流淌。安托鲁斯在燃烧军团主宰倒下的瞬间,仿佛也失去了支撑,发出更加刺耳的金属呻吟,巨大的结构开始倾斜、崩塌。燃烧的军团,似乎迎来了终结的曙光。
但在冰封的王座上,凛雪知道,一场更加深邃、更加绝望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虚空的阴影,已透过星魂的伤口,将冰冷黏腻的触须,伸向了艾泽拉斯跳动的心脏。星魂的创伤在冰层下无声地渗血,而千喉之魔在深渊中的狞笑,仿佛已近在耳畔。冰冠堡垒的寒冷,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