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群岛的天空,是被邪能彻底玷污的伤口。翻涌的硫磺云层低垂得几乎触手可及,其间穿梭着可怖的魔蝠和燃烧的石像鬼,投下不祥的阴影。大地在军团铁蹄下呻吟,曾经壮丽的山峦布满粘稠的邪能焦油,流淌如脓疮。空气灼热、恶臭、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滚烫的砂砾,带着硫磺和腐朽血肉的刺鼻气味。
风暴峡湾的峭壁之下,临时构筑的联军营地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篝火在邪能之风的撕扯下明灭不定,映照着生者们疲惫、染血的脸庞。提里奥·弗丁拄着他的灰烬使者,剑尖深深插入污秽的土地。圣光在他古老的铠甲上流淌,驱散着试图侵蚀的邪能迷雾,却无法抹去他眉宇间刻骨的忧虑和深重的疲惫。他身上的伤口在圣光下缓慢愈合,但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内里的灼痛。瓦里安·乌瑞恩陨落时的悲吼,沃金重伤濒死的画面,如同淬毒的尖刀,反复穿刺着他骑士的坚韧之心。
“他们推进到哪里了?”弗丁的声音沙哑,目光穿透翻腾的邪能迷雾,死死锁住远处那座如同地狱獠牙般刺破天际的恐怖建筑——萨格拉斯之墓。
伯瓦尔·弗塔根站在他身侧,曾经的暴风城摄政王,如今是《凛冬盟约》在生者世界最关键的枢纽和屏障。他的盔甲同样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和邪能灼烧的焦黑,深蓝色的战袍破碎不堪。他手中紧握着一块悬浮的、散发着幽幽蓝白色寒气的棱形冰晶,冰晶内部光影流转,映照出激烈的战场画面——这是凛雪意志的延伸,跨越无尽距离传递信息的代价,是诺森德永冻冰冠的伟力被一丝丝抽离的具象。
“达里安和他的黑锋骑士团,刚刚撕裂了玛诺洛斯之痕的恶魔防御圈。”伯瓦尔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分量。他的视线同样聚焦在冰晶中闪烁的影像上。“代价惨重。恐惧魔王玛尔加尼斯亲自指挥了那片区域的防御…他认得那柄剑。”冰晶的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显现出一片被邪能彻底污染的山谷,巨大的恶魔尸骸堆积如山,其间点缀着碎裂的骸骨战马和被撕成碎片的黑色铠甲。一个高大的、蝠翼遮天的恐惧魔王身影在邪能火焰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充满恶意的尖啸。
弗丁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灰烬使者的圣光猛地炽盛了一瞬,将周围粘稠的空气灼烧出嗤嗤声响。“那个玩弄灵魂的杂种…他认得霜之哀伤,认得每一个佩戴它的人!达里安…”老圣骑士的担忧溢于言表,达里安·莫格莱尼,承载着父亲亚历山德罗斯的遗志和兄长雷诺的背叛,背负着赎罪的重担挥动那柄诅咒之剑,他太年轻,承受的却太多。
“他撑住了,提里奥。”伯瓦尔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冰晶中的画面稳定下来,焦点锁定在一个高速冲锋的死亡骑士身上。“看。”
玛诺洛斯之痕。这里曾是古代战场,如今是邪能腐化的泥潭。粘稠的绿色沼泽冒着毒泡,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空气中充斥着恶魔的嘶吼、亡灵的尖啸、金属的碰撞和魔法的爆鸣,混杂成一首毁灭的交响曲。
“为了黑锋!为了盟约!碾碎他们!”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咆哮撕裂了喧嚣。他胯下的骸骨战马“末日”喷吐着刺骨的寒霜,四蹄燃烧着幽蓝的符文之火,硬生生在粘稠的邪能沼泽中踏出一条冰封之路。他手中的霜之哀伤不再是阿尔萨斯手中那纯粹的毁灭凶器,剑身上蛛网般的裂痕里,幽蓝与深紫的光芒激烈地搏斗、缠绕——那是凛雪意志的“净化寒冰”与耐奥祖遗留的统御之力,在达里安自身炽烈的复仇意志下强行融合的异象。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裹挟着冰晶碎屑的死亡风暴,冻结路径上的劣魔,将冲上前的恶魔卫士连同他们厚重的铠甲一起劈成两半,冻结的断面光滑如镜。
恐惧魔王玛尔加尼斯悬浮在战场上空,巨大的蝠翼优雅地扇动着,卷起阵阵腥臭的邪风。他那张融合了狡诈与残忍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笑容。“啊,又一个米奈希尔的可怜傀儡!”他的声音如同无数指甲刮过玻璃,直接在战场上所有生灵的脑海中响起,带着精神污染的尖刺。“挥舞着那柄碎裂的玩具,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你比阿尔萨斯更可悲,小骑士!他至少品尝过权力的巅峰,而你…只是那冰封婊子的一条忠犬!她会像抛弃他一样抛弃你!”
恶毒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达里安心底最深的隐痛——对阿尔萨斯命运的恐惧,对自身价值的怀疑。霜之哀伤的嗡鸣陡然变得狂躁,剑身上的裂痕中,深紫色的统御之力暴涨,试图反噬持剑者。达里安的动作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剧烈摇曳。
“闭嘴!恶魔!”一声暴喝如同雷霆炸响。库尔迪拉·织亡者驾驭着他的骸骨狮鹫“碎魂”从侧翼俯冲而下。这位前高等精灵游侠,如今的黑锋骑士团高阶领主,面容隐藏在狰狞的骨盔下,只有冰冷的灵魂之火在眼窝中燃烧。他手中的符文长剑“凋零之锋”精准地格开一只末日守卫砸向达里安的巨锤,同时左手五指张开,一道惨绿色的“死亡之握”能量锁链激射而出,缠住一只试图偷袭的希瓦尔拉女巫的脖子,将其猛地拽到半空,冰冷的剑锋瞬间贯穿了那扭曲的身体,污秽的血液和内脏碎片在寒风中冻结、坠落。“你的低语比地狱犬的屁还要廉价!达里安!别听他的!记住诺森德的誓言!记住是谁给了我们救赎的机会!”他的声音穿透恶魔的喧嚣,带着亡灵特有的空洞回响,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为了大领主!为了巫妖王!”另一个方向,萨萨里安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动。这位达里安最坚定的副手,前洛丹伦士兵,挥舞着巨大的符文重剑“破灭”。他的战斗风格大开大阖,充满了生前作为战士的勇猛。重剑横扫,将一排冲上前的邪能小鬼拦腰斩断,冻结的残肢四处飞溅。他身先士卒,用坚固的亡灵之躯硬抗恶魔的利爪和火焰,为身后的死亡骑士们开辟道路。一只巨大的深渊领主试图用它的巨蹄践踏萨萨里安,却被数道从阴影中射出的冰冷锁链缠住——那是死亡骑士们的“寒冰锁链”,锁链上铭刻着凛雪赋予的净化符文,短暂地冻结了深渊领主的关节。
“为了救赎!”达里安眼中的灵魂之火重新稳定,甚至燃烧得更加炽烈。玛尔加尼斯的低语带来的动摇被库尔迪拉的怒吼和萨萨里安的勇猛驱散。霜之哀伤上幽蓝的光芒瞬间压倒了深紫,剑锋直指空中的恐惧魔王。“你的末日到了,背叛者!”他双腿猛夹“末日”的骸骨肋骨,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无声的嘶鸣,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裹挟着刺骨的冰霜风暴,向着玛尔加尼斯发起了死亡冲锋。库尔迪拉和萨萨里安一左一右,如同最忠诚的影卫,同时策动坐骑,三股死亡寒流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愚蠢!”玛尔加尼斯尖啸,蝠翼猛地一振,浓郁的暗影能量如同实质的墨汁般泼洒而下,形成无数只尖叫的暗影蝙蝠,扑向冲锋的骑士。同时,他双手挥动,两道惨绿色的邪能火柱如同地狱巨蟒,从沼泽中窜出,交叉绞杀向达里安。
“凋零!”库尔迪拉厉喝,凋零之锋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强大的死亡能量以他为中心爆发,形成一个短暂的枯萎领域。扑入领域的暗影蝙蝠如同被抽干了活力,尖叫着化为飞灰。
“反魔法护罩!”萨萨里安则猛地举起符文重剑,一道半透明的、闪烁着复杂符文的深蓝色寒冰屏障瞬间展开,将三人笼罩其中。邪能火柱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响,绿火四溅,屏障剧烈波动,布满裂痕,却顽强地没有破碎。
就在屏障即将破碎的瞬间,达里安已冲锋至玛尔加尼斯下方!他弃马腾空,全身的力量,黑锋骑士团的意志,连同霜之哀伤中那被引导的、来自诺森德极寒之地的力量,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凛冬审判!”他怒吼着,霜之哀伤化作一道撕裂邪能天幕的冰蓝雷霆,带着冻结灵魂、净化虚空的绝对意志,狠狠斩向玛尔加尼斯的胸膛!
“不——!”玛尔加尼斯惊恐的尖叫戛然而止。剑锋精准地劈开了他护体的暗影能量,斩入他那介于虚实之间的恶魔之躯。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无数黑色的暗影碎片和冻结的邪能结晶轰然炸开!恐怖的寒冰能量瞬间侵入恐惧魔王的本质,冻结他的思维,撕裂他的灵魂链接。他那庞大的蝠翼躯体在空中剧烈抽搐、扭曲,如同被投入液氮的昆虫,发出令人牙酸的冻结碎裂声。最终,在一阵不甘的、饱含怨毒的尖啸余音中,玛尔加尼斯的躯体彻底崩解,化为一场夹杂着黑色冰晶的污秽之雨,纷纷扬扬洒落在下方的邪能沼泽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恐惧魔王陨落的冲击波席卷战场,恶魔的攻势为之一滞。黑锋骑士们爆发出无声的灵魂咆哮,士气大振,冰冷的符文武器挥砍得更加致命。
风暴峡湾营地。冰晶中的画面在玛尔加尼斯被斩杀的那一刻剧烈闪烁,然后稳定下来,清晰地映照出达里安拄着霜之哀伤,半跪在冻结的恶魔残骸上剧烈喘息的身影,他头盔下的灵魂之火明灭不定,显然刚才那一击消耗巨大。
伯瓦尔紧握冰晶的手指微微放松,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掠过他紧绷的脸庞。“成了。玛尔加尼斯陨落。外围防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弗丁重重地呼出一口带着圣光余烬的浊气,眼中的沉重稍减。“那孩子…干得漂亮。他驾驭住了那把剑,也驾驭住了自己。”他抬头,望向萨格拉斯之墓的方向,那里涌动的邪能更加狂暴,如同一个即将爆发的脓包。“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