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峭壁永恒的暴风雪在奥杜尔高耸入云的外墙前嘶吼,如同千万头被激怒的冰原狼。钢铁大军溃败的残骸——扭曲的齿轮、碎裂的铁矮人躯壳、冻结的维库人遗骸——在凛雪踏过的寒冰路径两侧堆积成怪诞的山丘。冰霜在她厚重的玄冰甲胄上凝结又碎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每一步都让脚下的冻土蔓延开蛛网般的霜痕。空气中残留着锋鳞烈焰灼烧后的焦臭与米米尔隆机械造物过载的臭氧味,混合着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甜腻——那是来自奥杜尔心脏的、虚空侵蚀的恶臭。
“守护者芙蕾雅的生命温室就在前方,巫妖王陛下。”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声音透过覆面头盔传出,低沉而带着金属的共鸣。影之哀伤低垂在他身侧,剑锋上冻结的暗影能量如同不祥的呼吸,微微脉动。“斥候回报,那里的腐化…超乎想象。”
凛雪没有立刻回应。她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呼啸的风雪,探向前方那被巨大、半透明泰坦能量穹顶笼罩的区域。生命温室。即使在诺森德最严酷的寒冬,那里也曾是永恒春日的象征,芙蕾雅庇护下生灵的乐土。然而此刻,她感知到的并非蓬勃的生命力,而是一片粘稠、污秽的沼泽。生机被扭曲,化作病态的鼓胀与腐败的呻吟。虚空低语如同无形的蛆虫,钻进她的感知,试图啃噬她冰封的意志。它们在她意识边缘描绘着可怖的景象:翠绿的藤蔓化为滑腻的触须,娇艳的花朵喷溅毒液,温顺的树灵在痛苦中尖啸。一丝冰冷的怒意,比诺森德的寒风更刺骨,在她灵魂深处凝结。
“我感知到了,莫格莱尼,”她的声音如同冰川相互挤压,毫无波澜,却蕴含着冻结一切的温度。“腐臭的根源,远胜外围的杂兵。准备迎接…噩梦的具现。”
伯瓦尔·弗塔根策动骸骨战马上前一步,与凛雪并肩。他仰望着那巨大的穹顶,圣骑士的本能让他对前方弥漫的死亡与腐朽气息感到一阵阵心悸。灰烬使者在他手中嗡鸣,圣光的符文在剑身上明灭不定,仿佛在与无形的黑暗对抗。“生命之力被亵渎至此…弗丁会怎么说?”他低语,声音被风雪卷走大半,更像是在质问自己内心的信仰。银色北伐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士兵们紧握武器,指节发白,脸上混杂着对巫妖王力量的敬畏和对前方未知恐怖的恐惧。小萨鲁法尔沉默地擦拭着斧刃,兽人坚韧的面庞紧绷,粗重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微弱悲鸣——那是被污染的生命脉络在挣扎。
推开那扇由巨大、如今却布满霉斑和紫黑色脉络的翡翠叶片构成的温室大门,扑面而来的并非预想中的腐烂恶臭,而是一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的花香。这香气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间灌入鼻腔,直冲脑髓,带来一阵短暂的、令人眩晕的愉悦。紧随其后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冰冷粘腻感,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沾满粘液的手抚过皮肤,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温室内部,曾经的光明与生机荡然无存。泰坦科技维持的永恒阳光被一层厚重的、翻滚的紫黑色雾气所取代,光线在其中扭曲、折射,投下长满瘤节和蠕动阴影的怪诞光斑。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孢子尘埃,闪烁着不祥的微光。原本清澈的溪流变成了粘稠的、冒着气泡的脓浆,散发着沼泽般的恶臭。那些曾经高耸入云、枝叶繁茂的远古巨树,此刻树干上布满了巨大的、搏动着的肿瘤,树皮皲裂,渗出污秽的黑血。它们的枝桠扭曲如垂死挣扎的手臂,原本翠绿的叶片要么枯黄凋零,要么变得肥厚、滑腻,覆盖着诡异的荧光菌斑,如同溃烂的皮肤。地面不再是沃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起伏的紫黑色苔藓,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仿佛踏在腐败的内脏之上。
“圣光在上…”一名年轻的银色新兵喃喃道,声音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对腐化最黑暗的想象。
就在这令人作呕的死寂中,异变陡生!
那些覆盖着荧光菌斑的肥厚叶片猛地张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结构,喷射出大股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腐臭的绿色毒雾!脓浆河流中,数条由烂泥、腐殖质和蠕动的根须构成的“触手”骤然暴起,带着刺鼻的酸臭和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踏入温室的联军先锋!
“防御!”伯瓦尔怒吼,灰烬使者爆发出炽烈的金光。圣光护盾瞬间展开,将最前方的士兵笼罩。毒雾撞击在圣光壁垒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刺鼻的白烟。几条巨大的腐殖触手狠狠抽在护盾上,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鼓,圣光护盾剧烈波动,光芒黯淡了几分。伯瓦尔闷哼一声,手臂发麻,灰烬使者上的符文疯狂闪烁。他咬紧牙关,圣骑士的坚毅支撑着他,但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对这污秽力量的深深忌惮。
“亵渎!”弗丁的怒吼如同雷霆炸响。老圣骑士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纯粹的、对邪恶的憎恨之火。灰烬使者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神圣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灼热的白金色旋风席卷而出,将迎面扑来的毒雾和几只从腐败树干上扑下来的、形如巨大蝙蝠、却长着昆虫口器的怪物卷入其中。圣焰灼烧着污秽,发出凄厉的尖啸和油脂燃烧的噼啪声。弗丁的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千钧之力,将腐化的触手斩断,污秽的黑血溅在他闪亮的铠甲上,瞬间被圣光灼烧成青烟。他的怒火是纯粹的武器,但每一次挥剑,每一次目睹生命被扭曲至此的景象,都让那怒火深处增添一丝沉重的悲伤——为这逝去的美好,为芙蕾雅的痛苦。
“天灾军团,净化污秽!”凛雪冰冷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她甚至没有拔出霜之哀伤,只是抬起一只覆甲的手。极致的寒意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无数尖锐的冰凌凭空凝结,如同致命的暴雨,精准地射向那些喷射毒雾的复眼叶片和试图缠绕士兵的藤蔓。冰凌刺入目标,瞬间将其冻结成僵硬的冰雕,然后在她意念微动下,“咔嚓”碎裂成漫天冰尘。几只从阴影中扑出的、形如放大的腐尸甲虫、甲壳上覆盖着粘液和肿瘤的怪物,刚跃到半空就被无形的寒冰锁链捆缚,瞬间冻成冰块,重重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如同冰冷的机器,用最极致的严寒抹除眼前的污秽。然而,在她冰蓝色眼眸的最深处,倒映着那些痛苦扭曲的古树和濒死的树灵时,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悄然荡开。这并非仁慈,而是对秩序被践踏、对守护者职责被亵渎的、冰冷的愤怒。
“为了部落!”小萨鲁法尔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沉重的战斧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向一条横扫过来的巨大腐殖触手。斧刃深深嵌入那滑腻坚韧的躯体,污秽的黑血和腐烂的组织液喷溅而出。触手疯狂扭动,试图将他甩飞。萨鲁法尔怒吼着,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去,同时猛地一绞!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粗大的触手竟被他硬生生斩断!断口处喷涌出瀑布般的污血,淋了他一身。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腥臭粘稠的液体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双眼赤红,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兽人的荣耀不容玷污,即使是扭曲的生命,也必须用力量碾碎!
温室的核心区域,景象更为骇人。这里曾是生命能量的泉眼,一个巨大的、由纯净水晶和流淌着绿色光芒的泰坦符文构成的能量池。如今,水晶蒙尘碎裂,符文黯淡扭曲。能量池中翻滚的不再是生命之泉,而是粘稠如沥青、不断冒出气泡的紫黑色淤泥。淤泥的中心,一个由无数蠕动的根须、腐败的藤蔓和闪烁的虚空水晶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而丑陋的“心脏”正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污秽的能量脉冲扩散开来,让周围的腐化植物更加疯狂,也让那些被束缚在池边的生物发出更凄厉的哀嚎。
那是一些半人半鹿的树灵和翠绿的森林守护者。它们曾经是优雅的生命化身,此刻却被紫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粗大根须残忍地钉在池边腐败的巨树躯干上。根须深深刺入它们的身体,贪婪地吮吸着残存的生命精华,同时将污秽的虚空能量强行注入。它们的身体扭曲变形,鹿角上开出了散发着恶臭的毒花,翠绿的皮肤覆盖上脓疮和鳞片,清澈的眼眸被浑浊的紫黑色占据,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疯狂。它们徒劳地挣扎着,发出无声的悲鸣,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冲击着每一个靠近者的心智。
在能量池旁,一个高大的身影跪伏在地。芙蕾雅,生命的守护者。她曾经象征着自然的丰饶与慈爱,翠绿的长发如同最华美的藤蔓,点缀着鲜花。此刻,她的鹿角断裂,翠绿的长发枯萎如败草,失去了所有光泽。她华丽的、由藤蔓和鲜花构成的甲胄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泥和干涸的紫黑色血迹。最令人心碎的是她的姿势——她并非在抵抗,而是以一种近乎膜拜的姿态,双臂紧紧环抱着那搏动着的腐化心脏,脸颊贴着它冰冷的、布满粘液的表面。泪水混合着污秽的粘液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她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破碎不堪的呜咽,那声音里充满了母亲目睹孩子被折磨至死的绝望与心碎。
“我的孩子…我的绿叶…我的光…”芙蕾雅的呜咽如同泣血,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不要…离开…母亲…痛…好痛…”她抱着那污秽的心脏,仿佛那是她仅存的、正在死去的至宝。虚空低语在她耳边萦绕,扭曲着她的感知,让她将吞噬她子嗣的腐化核心,当成了需要她拥抱安慰的、受苦的孩子。守护者的意志,在极致的痛苦和虚空的蛊惑下,濒临崩溃。
“芙蕾雅!”伯瓦尔的声音带着圣骑士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的景象让他握剑的手都微微发抖。这不仅是腐化,这是对一个母亲灵魂最残忍的凌迟。灰烬使者感受到主人的激荡,光芒剧烈闪烁。
凛雪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颗搏动的腐化心脏。她清晰地看到,那些束缚树灵的根须,其源头正是这颗心脏。芙蕾雅的悲鸣与树灵的哀嚎,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守护者的力量与腐化之源紧紧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绝望的闭环。强行摧毁心脏,芙蕾雅残存的意志和那些被束缚的树灵,很可能瞬间被虚空反噬,彻底湮灭。
“核心是腐化节点,亦是生命枷锁。”凛雪的声音穿透芙蕾雅的悲泣,冰冷地剖析着残酷的现实,“摧毁它,芙蕾雅与树灵的灵魂将随之殉葬。必须…净化根源,斩断枷锁。”她的目光转向伯瓦尔,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冻结火焰般的决绝。“弗丁,圣光能焚尽污秽,亦能抚慰灵魂。我需要你圣焰的引导,驱逐腐化,将芙蕾雅从噩梦中唤醒。她的力量,是净化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