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就是用这些危险的战利品,去交换那份通往9号体质药剂的配方,并设法解决随之而来的、更深层次的隐患。
无暇号静静地航行在返回锈蚀回廊的航线上,与去时那种目标明确的紧迫感不同,归途被一种无形而沉重的氛围笼罩。
舰桥内不再只有引擎的平稳嗡鸣,更仿佛多了两名沉默而对立的乘客。
它们的存在感如此之强,以至于空气都变得粘滞,充满了矛盾的张力。
来自寂静坟场的环境控制核心被安置在特制的能量抑制容器中,存放在工作舱的隔离力场内。
然而,这种封闭似乎并不能完全阻隔其本质的散发。
一种冰冷的、惰性的寒意以它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波纹般持续扩散。
这种寒意并非温度上的降低,而是一种“存在性”的衰减。
靠近工作舱的区域,非必要的设备运行效率会微妙地下降几个百分点。
照明光线的波长似乎也向冷色调偏移了一丝,给人一种能量正在被缓慢“吸走”的错觉。
那种低沉的、仿佛金属在永恒应力下缓慢断裂的呻吟,虽然极其微弱,却如同背景噪音般烙印在了这片空间的环境参数里,不时撩拨着林莽的神经,引发生理性的厌倦和一种想要停止思考、归于沉寂的冲动。
与之相对,来自泣血花园的三株地脉吮吸藤幼苗,则被小心地放置在生活舱特制的生态培养管内,模拟着微弱的地脉能量环境。
它们展现着惊人的生命力,暗金色的藤身缓缓扭动,翡翠般的叶片内能量流奔腾不息。
但它们带来的并非纯粹的生机,而是一种躁动的、极具侵略性的“活性”。
培养管周围的空气分子似乎更活跃,但同时也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气息。
那是高浓度有机孢子和信息素的残留。
更主要的是精神层面的侵扰,一股微弱但执拗的、充满了“生长”、“扩张”、“吞噬”欲望的意念波动,如同顽强的藤蔓,试图突破培养管的屏障,缠绕上林莽的意识。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污染,一种趋向“死”的寂灭,一种趋向“活”的畸变,在这艘相对狭小的飞船内形成了诡异的对冲。
它们并非井水不犯河水,而是在无形的层面激烈碰撞、相互试探。
纳米系统不得不持续运行着两套截然不同的净化程序,一套针对惰性粒子进行能量扫荡和结构加固,试图驱散那冰寒的死寂;
另一套则专注于分解有机污染物和中和精神干扰残留,压制那狂乱的生机。
这种持续的、双线操作的能耗和对系统算力的占用,远超以往,使得无暇号整体的能量效率下降了近8%。
林莽能清晰地“感觉”到飞船的“疲惫”,如同一个同时患上了寒热重症的病人。
而他本人,则成了这两种污染交锋的最前线。
他需要时刻调动心神,一部分用于抵御死寂侵蚀带来的精神懈怠和肉体沉重感,仿佛肌肉和骨骼都在无声地抗议,想要停下一切活动;
另一部分则要用于压制活性畸变引发的生理躁动和意念干扰,那种渴望力量、渴望生长、渴望将一切转化为自身养分的原始冲动,不时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庸人自扰天赋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动运转到了极致,如同一个精密的平衡仪,努力维持着他肉身、精神、心念三侧那脆弱的平衡点。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从灵魂深处渗出的疲惫,那不是单纯的困倦,而是同时对抗两种极端力量所带来的持续性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