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嗅”到不同方向传来的、宇宙尘埃被恒星风或能量爆发吹拂后残留的独特“信息素”。
有些区域“气味”陈旧死寂。
有些则带着新鲜的能量灼烧感或……不祥的腐败气息。
这种感知并非清晰的图像或声音。
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直觉性的空间感，如同蝙蝠依靠回声在脑海中构建世界，在他的意识里描绘出一幅动态的、由能量流动和物质分布构成的立体星图。
也正是在这种超越常规感官的“聆听”状态下，那些被动接收到的、来自公共频道的杂乱信号碎片，仿佛被去除了大部分干扰，变得清晰了些许。
它们如同透过厚厚冰层传来的、遥远世界的模糊回音，拼凑出空间站关闭后，清理者社会崩解初期的混乱图景：
一个相对稳定、带着学者般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在某个加密程度较低的频道里重复广播：
“……播种人前哨呼叫所有收到信号的同胞。我们已在‘沉寂回廊’边缘星域建立临时据点，致力于非破坏性环境研究、诡墟生态样本收集与有限度的可持续资源利用。
生存并非只有掠夺与对抗一途，理解这片土地，知识亦是强大的力量。我们开放有限度的交流，欢迎秉持理性、寻求共存的探索者……”
这显然是周游和他的追随者们。
但这声音很快被另一个充满戾气、背景混杂着引擎轰鸣和金属碰撞声的咆哮打断：
“知识？狗屁的力量！周游，收起你那套假清高的酸腐论调！在这鬼地方，拳头大、家伙硬才是唯一的真理！
‘血狼团’的兄弟们听着，‘腐臭沼泽’星域发现高纯度零素矿脉，肥得流油！老规矩，手快有，手慢无！敢伸手的，剁了喂孽兽！”
这是血狼团赤裸裸的掠夺宣言。
紧接着，是一段急促的、带着明显干扰的警告片段：
“……紧急……警告！所有收到信号的清理者单位，立即避开‘幻光星云’及其周边三光分区域！重复，立即避开！
检测到大规模、无规律精神污染浪潮爆发，强度……滋滋……能扭曲认知……幸存者报告……出现幻觉……自相残杀……切勿靠近……”
这是某个尚在运作的、可能是巡天者下属或前哨站发出的危险通告。
还有更令人心寒的、充满绝望的个体哀鸣：
“求救……有没有人能收到……我的穿梭机……引擎过载炸了……生命维持系统还能撑……标准时……坐标……Zeta-7……阿尔法象限……谁有多余的导航信标……或者……
只是告诉我该往哪飞……”
这声音很快微弱下去，消失在电磁噪音中，如同被黑暗吞噬的火星。
偶尔，还会有一些加密等级更高、断断续续的信号碎片掠过。
似乎与“巡天者动向”、“虫洞后续能量监测”、“特定频率扫描”有关。
内容更加隐晦，带着一种冰冷的、系统性的目的性，但以无暇号目前的通讯设备，还无法破解其具体内容。
这些杂乱的信息，如同一块块破碎的镜片，映照出失去秩序后的星空浮世绘：
理想主义者的艰难坚持、掠夺者的野蛮法则、未知环境的致命威胁、个体的无助与湮灭，以及隐藏在幕后的、更庞大力量的隐秘行动与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