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左右看看无人,便伸出枯瘦的手指,探入那尚且温热的灰烬之中,捏住了那东西的一角。
触手冰凉,而且极其沉重。以他看似老迈的体格,竟也用了点力才将其从灰烬里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残片,形状不规则,通体暗沉无光,像是某种金属铸造失败后的产物,又像是某个更大器物被暴力摧毁后的一部分。表面那些模糊的纹路细看之下,竟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仿佛多看几眼,连心神都要被吸进去。
残片边缘参差不齐,却异常锋利。入手的那一刻,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阴寒的气息顺着指尖试图钻入体内,但转眼间就消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
张老头拿着这块沉甸甸、脏兮兮的残片,在昏黄的光线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微光。
“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手指在那令人不适的纹路上摩挲了一下,“这可不是普通炸炉能崩出来的玩意儿…谁把这东西扔这儿的?”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破败的屋顶,望向虚无的某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来这养老的地方,也不全是无聊嘛。”
他没有多做研究,像是捡了块普通的破铜烂铁,随手就将这块诡异的残片塞进了自己宽大的、脏兮兮的袖袋里,还拍了拍,确保不会掉出来。
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拿起扫帚,继续他慢吞吞的清扫工作。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打扫得更加“仔细”了,几乎是将废丹房每个角落的灰尘都翻了一遍,像是在寻找还有没有类似的“惊喜”。
可惜,直到他把所有能扫的灰尘都归拢到屋子中央,堆成一个小土包,也没有再发现第二块特殊的残片。
“就一块啊?真小气。”他似乎有些失望。
看着屋子中央那堆色彩斑斓的灰尘小山,他挠了挠头:“这往哪儿倒呢?”
想了想,他找来一个破旧的、半人高的空药篓——这大概是废丹房里唯一还算完整的容器了。他用一个缺了口的破瓢,一瓢一瓢地将那堆灰尘舀进药篓里。
灰尘很轻,但积少成多,也装了小半篓。
干完这一切,他额头上也微微见汗了。主要是那股味道实在有点熏人。
他拖着那药篓灰尘,走出丹房,将其随意地放在了屋檐下一个角落里,打算等哪天刮风下雨再说。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舒了口气,捶了捶后腰。
“总算有点样子了。”
虽然丹房里面依旧破旧,丹炉依旧黑漆,但至少看起来不再像是几百年来没人动过的样子。空气似乎也流通了不少,虽然味道依旧独特,但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夕阳再次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张老头看着被打扫过的废丹房,又看了看屋檐下那篓“五彩斑斓”的灰,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地儿,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他拎起扫帚和破瓢,锁上丹房门,哼着那不成调的小曲,又准备去烧水泡茶了。
第一天的扫帚,用得还算顺手。
而在他那宽大的袖袋里,那块冰冷的金属残片安静地躺着,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