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保证它不会成为下一个需要被革新的旧物?届时,又需要另一场流血变革吗?”
秦望眉头微蹙,顾默的话触及了他理念深处未曾细思的层面。
他沉吟道:“顾馆长此言,未免过于悲观。”
“若制度设计优良,若能选贤与能,未必不能长治久安。”
“制度是死的,人心是活的。”顾默淡淡道。
“最好的制度,也需与当时的生产力、知识水平、社会结构相匹配。”
“而这些东西,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
“在我看来,与其追求一个永恒不变的完美秩序,不如致力于提升整个族群的适应与进化能力。”
顾默看向帐外的生态网络:“便如我这片地。”
“我不追求清除所有不稳定的邪祟,而是引导它们,建立一个能够动态平衡、自我优化的系统。”
“它可能不够纯净,也可能存在风险,但它拥有更强的抗干扰能力和发展潜力。”
“对人族而言,或许也是如此。”
“保持文化的多样性,鼓励技术的探索,允许不同道路的尝试,提升个体应对危机的能力……!”
“一个拥有强大韧性和学习能力的文明,或许比一个建立在某种单一强大秩序下的文明,更能应对未知的挑战,走得更远。”
顾默的这番话,融入了穿越者对于历史长河、文明兴衰的宏观理解,虽未直接引用现代术语。
但其内核思想,已然超出了秦望所熟悉的任何一家学说。
秦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思索之色。
顾默的理念,与他所追求的建立新秩序有着根本性的不同,更像是一种关于文明存续模式的哲学探讨。
良久,秦望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道。
“顾馆长之见,闻所未闻,发人深省。我需要时间消化。”
他收敛了招揽之意,语气变得更为郑重。
“不过,顾馆长之才,于我秦家革新派之大业,确实至关重要。”
“我代表秦家,再次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共图大业!秦家愿以首席天工师之位相待,资源、人手、古籍秘法,尽皆开放!”
顾默缓缓摇头,态度明确而坚定。
“多谢秦先生与令尊厚爱。”
“但顾某志不在此,我之道,在于探究规则之本源,寻求技术之突破。”
“三封城这片荒地,便是我最好的试验场,暂时,我无意卷入任何争霸天下的大业之中。”
被直接拒绝,秦望脸上并未见多少失望,似乎早有预料。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拱手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顾馆长之理念与技术,已让我等受益匪浅。”
“即便不能同路,秦家亦愿与顾馆长,与镇邪馆,结个善缘。”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一则秘辛:“临行前,家父让我转告顾馆长一句。”
“此次邪祟潮,与古籍记载中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其源头,似乎并非简单的天地怨气淤积,亦非外魔入侵。”
“据一些极其古老的残缺记载推测,可能与某种沉睡于大地极深之处的古老存在,即将苏醒的征兆有关。”
“望顾馆长,早做准备。”
说完,他不再多留,再次拱手,转身飘然离去。
顾默独坐帐中。
秦家的招揽,在他意料之中。
拒绝,亦是本心选择。
但秦望最后透露的消息,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古老存在苏醒?”
他望向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落在了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天地之间。
这世道之乱,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和凶险。
提升实力,加速发展,已不仅仅是争霸的需要,更是生存的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