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转身,引着王管事走向那五十亩实验区的深处。
王管事将信将疑地跟上,心中七上八下。
然而,越往里走,王管事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嘴巴也无意识地张开。
他看到,在那些郁郁葱葱的赤阳粟幼苗之间,并非空无一物。
几只甲壳灰白的铁蚁祟正排着奇特的队伍,用它们那能破坏土壤规则,并将泥土翻得更加松软。
几块看似普通的湿润聚水石祟,被按照特定阵列半埋在田边,它们不再疯狂汲取周围的水分。
反而表面不断渗出细密的水珠,精准地滴灌到作物的根系附近;
甚至,他还看到几缕淡黄色的霉祟粉尘,被约束在特定的透明符文屏障内,缓缓飘落覆盖在一些腐败的落叶上。
将其迅速分解成无害的养分。
各种原本令人谈之色变的邪祟,此刻却在这片土地上,以一种诡异而和谐的秩序运作着。
仿佛成了这片田地的守护者和耕耘者!
“这顾馆长,您这是搞的哪一出啊?”王管事看得头皮发麻,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些邪祟,它们怎么会…?”
顾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那些长势极好的赤阳粟幼苗。
“王管事,你看这些赤阳粟,长势如何?”
“好!当然好!”王管事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又急切道。
“可这只有五十亩啊!跟北漠、西荒动辄上万亩的进度没法比啊!”
“这些种子,”顾默语气依旧平淡,“播下去,只有七天。”
“七天?”王管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赤阳粟就算是在最肥沃的黑土地里,发芽破土也要十天,长出这等苗势,至少需要半个月。”
“你这荒地,这才七天?!”
他指着那些幼苗,又看看周围那些忙碌的邪祟,脑子彻底乱了。
顾默这才开始解释,语气如同在阐述一个简单的物理定律:
“并非不可能。”
“铁蚁祟的规则是破坏土壤结构,我引导其规则,使其破坏的对象仅限于板结土块和杂草根系,相当于最有效率的深耕与除草。”
“聚水石祟的规则是聚敛水分,我通过符文阵列改变其能量场边界,使其聚敛的水分只能在特定方向、以特定速率释放,成为最精准的滴灌系统。”
“霉祟的腐朽规则,被限制在分解有机物范围内,恰好处理了田间的腐殖质,转化为肥料。”
他顿了顿,看着王管事那依旧茫然的眼神,知道更深入的能量拓扑、规则耦合、负熵流之类的术语对方更无法理解,便换了一种方式。
“你可以理解为,我并未强行清除它们,而是像西部百族盟那样,理解了它们的特性。”
“然后像北漠血祭那样,以更高效、更精准的方式,驱使了它们的力量。”
“只不过,北漠是用血与魂强行驱使,而我,是用规则本身。”
王管事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特性、什么驱使、什么规则本身……!
但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这些长得极好的苗子,只用了七天!
七天啊!这生长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脸上的焦急和忧虑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震撼所取代。
“七天就能长成这样,我的老天爷…!”
他喃喃自语,看着顾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仿佛在看一个活着的传奇。
他不懂那些复杂的原理,但他看得懂结果!
有这五十亩样板田在,有这惊世骇俗的生长速度在,他足以向上面交代,甚至能狠狠地扬眉吐气一番!
“顾馆长!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王管事激动得满脸红光,紧紧抓住顾默的手。
“有您这句话,有这块田,老朽就放心了。”
“我这就回去禀报!”
“看谁还敢说我们西北军投入打水漂!”
他像是生怕顾默反悔似的,又连连保证了一番物资供应绝不会短缺。
这才心满意足、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营地,与来时那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默看着王管事远去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回那片生机勃勃的实验区。
五十亩,只是开始。
他要的,是将这脆弱的、局部的生态网络,扩展到整个五万亩荒地,形成一个能够自我维持、自我优化的庞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