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会的喧嚣过后,研究院迎来了短暂的宁静。十二月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在研究室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没有了紧急的项目节点,没有了彻夜的攻关,这里突然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陆知行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两年来积累的技术笔记和实验记录。他慢慢地整理着,不时在一些关键页面上贴上标签,写下批注。这个过程,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对话。
很难得看到你这么清闲。苏青筠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保温杯,给你泡了参茶。
陆知行接过杯子,温暖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不是在清闲,他微笑着说,是在沉淀。这两年来得太快,很多经验还没来得及消化。
苏青筠在他对面坐下:听说新的任务快要下来了?
院长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陆知行翻开一页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某个深夜的灵感,但我觉得,真正的休息,是把走过的路好好总结一遍。
他指着笔记上的一个公式:比如这个容错算法的雏形,其实早在研制箭载计算机时就有了初步想法。只是那时候条件不成熟,现在回头看,很多创新都是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之上。
研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赵庆民探头进来:陆工,您在啊。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
进来吧。陆知行招手让他坐下,正好,我也在想这些问题。
赵庆民拿出一叠手稿:我在整理天巡一号的设计文档时发现,我们在动态重构算法上其实走了不少弯路。如果一开始就能预见到后来的问题,可能研发周期能缩短至少三个月。
但是那些弯路不是白走的。林云深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他的宝贝笔记本,正是通过解决那些意外问题,我们才建立了完整的容错理论体系。直接的成功往往意味着失去深入理解的机会。
雷震宇和王铁柱也陆续到来,小小的研究室很快又坐满了人,只是这次的讨论没有了往日的紧迫感。
记得那次在上海,雷震宇回忆道,为了解决芯片同步问题,我们差点就要放弃现有方案。最后还是陆工坚持再试一次,才有了后来的突破。
王铁柱憨厚地笑了:那时候俺急得直跳脚,现在想想,要不是那次的坚持,也不会有天巡一号这么出色的性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重温着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没有压力下的讨论,反而让很多当时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
其实,陆知行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最大的收获不是研制出了多先进的系统,而是找到了一套适合自己的研发方法。这套方法,比任何具体的技术成果都珍贵。
林云深点头赞同:从数学角度看,我们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复杂系统设计方法论。这可以应用到很多其他领域。
讨论持续了整个下午。当夕阳西斜时,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