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哥哥,打听到不少东西!”他灌了一大口水,开始汇报,“码头上现在都在传,说是河神发怒,要收童男童女祭品才肯平息,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船家都偷偷备了香烛纸钱。”
“无稽之谈。”花辞树摇头,“说点实在的。”
“实在的也有!”阿吉压低声音,“我打听到,最近沉没的三条船,两条是‘顺风’船行的,一条是‘永丰’船行的。都是载的粮食和布匹这类大宗货物。沉没的时间,都在后半夜,河道上船只稀少的时候。”
顺风船行?永丰船行?花辞树记下这两个名字。
“还有,”阿吉继续道,“有个在码头守夜的老苍头偷偷告诉我,他好像在最后那条船沉没的前一晚,看到过几条‘水老鼠’在那边水域冒过头,速度极快,眨眼就不见了。”
“水老鼠?”花辞树疑惑。
“就是镇上对那帮水性极好、常干些偷摸勾当的混混的称呼。”阿吉解释道,“领头的外号叫‘浪里白条’张泥鳅,是本地一霸,手下有十几号人,平日里在码头收点保护费,也接些水下捞物的私活。”
水性极好的本地混混……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嫌疑方向。但若真是他们,动机是什么?单纯为了船上的货物?那为何要做得如此隐蔽,连呼救的机会都不给?而且接连针对固定的船行?
“生面孔呢?”花辞树问。
“生面孔倒没太留意,码头南来北往的人太多了。不过……”阿吉想了想,“药铺我去了,给冷姐姐抓了最好的金疮药。铁匠铺我也逛了,你要的那些小铁片、铜丝、牛皮筋什么的,我都记下了,随时可以去买。”
花辞树沉吟片刻,道:“做得好。那个‘浪里白条’张泥鳅,知道他常在哪里活动吗?”
“知道!”阿吉点头,“镇子东头有家‘醉仙楼’,是最大的酒楼,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张泥鳅和他那帮兄弟,晚上常去那里喝酒赌钱。”
直接去找张泥鳅?太冒险。对方是地头蛇,他们则是外乡人,容易打草惊蛇。
“我们得换个方式。”花辞树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阿吉,你明天去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哪家船行,尤其是‘顺风’或‘永丰’,要招募临时的人手,无论是船工、账房还是护卫。”
“花哥哥,你是想……”阿吉恍然大悟。
“混进去。”花辞树肯定道,“只有接近漩涡中心,才能看清暗流的方向。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近距离观察这些船行,尤其是他们接下来的船只和航线安排。”
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目前最能获取核心信息的方法。花辞树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均匀的冷月,心中暗道:“冷姑娘,请你快些好起来。这场清河镇的迷雾,需要我们一起拨开。”
夜色渐深,清河镇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灯火与漕运的号子声中。悦来客栈的窗口,花辞树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他正伏案疾书,时而对照《千机要术》,时而凝神思考。桌上,渐渐出现几张画着奇怪构件和原理图的草纸。
属于花辞树的江湖历练,从这间小小的客栈客房,从这起诡异的沉船谜案,正式开始了。他的笔尖,不仅勾勒着机关草图,也勾勒着一条通往真相与父亲的、充满未知的险途。
(第五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