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译文:骑着马团团打转,血泪不断地流下来。
含义:陷入极度的困境之中,进退维谷,束手无策,以至于悲痛万分,血泪交流。象征在创业的最终阶段,由于之前的失误或时运不济,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上六故事:
丰收的喜悦还未散去,稷部落迎来了又一个秋天。
田里的粟穗沉甸甸地低垂,河边的果园结满了野果,孩子们在晒场上奔跑,笑声传得很远。
人们几乎已经忘记饥饿的滋味,甚至开始谈论扩建神庙、酿造美酒、举办更大的庆典。
稷却常常独自登上那块磐石,远望北方天际。
那里的云层似乎比往年更厚,更低。
“要变天了。”他对妻子嫄说。
“你是说冬天?”嫄递上一碗热汤。
“不只是冬天。”稷摇头,“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的预感在第七天成为现实。
那天清晨,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是一种泛着黄褐色的浑浊天幕,从北方迅速推移而来。
鸟群惊惶地南飞,野兽躁动不安,连河流都似乎流速加快。
“是沙暴?”苍眯着眼望天。
“不像。”稷伸手接住一粒微凉的尘埃,“是雪尘。”
话音未落,第一片雪花已经飘落。
那不是柔软的雪花,而是尖锐的冰晶,打在脸上生疼。
人们起初还觉得新奇:“这么早就下雪了?”
但雪越下越密,越下越急,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世界已经白茫茫一片。
“不对!”稷猛然惊醒,“这不是普通的雪!是暴风雪!”
他立即下令:所有粮食入库,牲畜赶回圈,老人孩子进屋!
可是太晚了。
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巨浪,扑向村庄。
房舍在风中摇晃,树枝被压断,整个世界只剩下风的怒吼和雪的咆哮。
“加固屋顶!”稷带头爬上摇摇欲坠的粮仓。
人们用草席、木板甚至身体压住屋顶,但风雪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撕开一切防护。
“不行了!粮仓要塌!”苍在风中大喊。
“撤!”稷刚下令,一声巨响,最大的粮仓轰然倒塌。
金黄的粟米混着积雪四处飞溅,很快被狂风卷走。
那一夜,部落无人入睡。
人们挤在还算完好的房屋里,听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声响。
孩子吓得哭不出声,老人默默祈祷,战士握紧武器,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作战。
黎明时分,风雪终于渐弱。
当人们推开被积雪堵住的门,看到的是一片废墟。
三分之二的房屋倒塌,粮仓只剩残垣断壁,田地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牲畜冻死在圈中。
最可怕的是,河流封冻了——他们的水源被彻底切断。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部落。
一个老人突然跪地,抓起一把混着雪水的粟米,放声大哭。
这哭声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开来。妇女抱着孩子哭泣,战士望着破碎的家园流泪。
就连最坚强的苍,也红了眼眶:“完了……全完了……”
稷站在废墟中央,一言不发。
他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十年心血,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乘马班如……”他喃喃自语,终于明白这句爻辞的真正含义。
不是骑着马打转,而是困在绝境中,进退维谷,束手无策。
就像现在,他们被困在冰雪废墟中,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首领!怎么办?”人们围上来,眼中满是绝望。
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清点伤亡,抢救粮食,搭建避难所。”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日常小事。
但希望渺茫。
粮食只剩不到十分之一,还要供养近两千人。
井水全部封冻,融化冰雪需要大量燃料,而他们的柴火也在风雪中损毁大半。
更糟糕的是,伤病开始蔓延:冻伤、风寒、还有在抢救物资时受伤的人。
第三天,第一个孩子死了。
是一个三岁女孩,死于高烧。她的母亲抱着小小的尸体,哭得昏死过去。
葬礼在雪地中举行,没有棺木,只能裹上草席。
当尸体被放入浅坑时,终于有人爆发了。
“都是你的错!”一个男人冲向稷,“要不是你大肆分粮,我们怎么会没有存粮!”
更多人加入指责:“还有那些外来人!要不是收留他们,粮食够我们吃三年!”
“姜氏的女人带来晦气!”有人甚至指向嫄。
苍愤怒地拔刀:“谁敢侮辱首领!”
但稷按住他:“他们说得对。”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稷缓缓走上那块幸存的磐石。
“是的,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清晰可辨,“我低估了天灾,高估了人智。”
他望向众人:“如果现在有人想离开,我绝不阻拦。公仓里还剩最后十筐粟米,愿意走的,每人可分一筐。”
人群骚动起来。一筐粟米,省着吃能撑半个月。
足够走到南方温暖的部落。
第一个家庭站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很快,三十多家人收拾行装。
他们不敢看稷的眼睛,只是默默领了粮食,踏着深雪向南走去。
“还有吗?”稷问。
又有人犹豫着站出来。最后,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选择离开。
留下的人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既有鄙夷,也有羡慕。
谁不想活下去呢?
当晚,部落只剩一千四百余人。粮食压力稍减,但士气彻底崩溃。
人们机械地干活,眼中没有光彩,仿佛行尸走肉。
稷却像换了个人。他带着最忠诚的战士,开始一项看似疯狂的计划:挖通河流。
“不可能!”苍反对,“冰层厚达数尺!我们工具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