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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父报子仇董万金威风扫地 父亲故地归来死心塌地(1 / 2)

爷爷除了在生产队干一条线的活,再是起早贪黑,继续在西沙岗子挖房场,准备给老叔盖房子。他每天挖出半间房场,第二天被大风刮平,接着再挖。也像当年,共产党和国民党在辽南“拉锯”。故伎重演埋地角石,在房场四外不断挖壕栽树。他表面上是固沙,实际上是扩充范围。他还擅自改道,把赶海、上山搂草、放牲口的来往行人,往沙岗子半腰上挤。连董千溪都看不下去了,说:“董希录还是霸道不改,他才是小西山的坏分子。”爷爷当成耳旁风,随他刮去。

爷爷早年秃顶,只在四外生出一圈头发。公社放映队来盐场,放映电影《红色娘子军》。大伙儿说爷爷是“南霸天”。董千溪说是西霸天,多次怂恿儿子董万金,给老秃驴一点儿厉害瞧瞧。董万金早想连同老秃驴的两个窝囊儿子,一块儿收拾。他想起小时候被老秃驴漫山遍野追打的可怕情景,不敢轻举妄动。

爷爷除了在沙岗子边挖壕栽树占道,还在后园开地栽地瓜。

逢上旱年头,街上菜园里的小井水位下降,他锁上园门不让别人挑水。

大伙儿都说:“董希录不但是南霸天、西霸天,还是北霸天。”

政策规定,农村宅基地的私人使用范围,是“前三丈后八尺”。除此之外,农民再没有土地使用权,所栽的树木都归集体所有。爷爷像割鹿茸,把刚长成镢头把粗的小树一律伐掉,重新栽上树苗。每个星期,他挑着十几根镢头把去赶集。还没长成?头把和铁锨把的树,也不能幸免,也被爷爷伐掉。

我家院子里靠街墙内,堆了一垛弯弯曲曲、四六不成材的木头,盖房子不是料盖鸡窝辜费。靠地面一层朽木生了蘑菇,被太阳晒干,爷爷还不让烧火。

小西山生产队队部设在东南地,包括牲口圈、猪圈、仓库、饲养室等。为了防止鸡刨、狗挖、猪拱、人祸祸,场院坐落在半里地之外的官道北。

秋天庄稼上场,董万金安排爷爷和白成太看场院。当年的仇人成了一对好搭档,白天晚上轮换。董千溪本性难改,依仗儿子当队长,将自留畜毛驴哄到场院沾便宜。白成太心狠手辣不减当年,只要毛驴进场院,照肚子就是一扎枪。

一头散驴肚子,被他扎破露出了肠子,如同挽了朵粉红色的蝴蝶结,董千溪才有所收敛。爷爷从来不伤害牲口,但是精神头够用,成宿到亮不睡觉,小偷和牲口别想钻半点空子。窝棚角落里,放着一瓶老白干。谁接班提前来一会儿,谁下班晚走一会儿,两个人坐在场院上守着花生堆,喝点儿小酒叙叙旧。

我每天晌午之前到场院,给爷爷送午饭。

他左顾右盼看周围没人,以闪电般速度,在我的每个口袋里面塞满粮食。

我走路像刮旋风,一边走一边旋转,还翻跟头打把式,各种粮食撒了一道。

屯中已经风言风语,说看场的往家里偷粮食,怀疑是董希录干的。六爷告诫爷爷要收敛,别让董万金抓住小辫子。董万金欺负自己的两个儿子,勾引儿媳妇,传的三里五村沸沸扬扬,人不像人家不像家丢人现眼。

爷爷早想收拾董万金,只是没找到由头。他不但不收手,还变本加厉,没事找事挑衅。那天爷爷从场院回家,像播种黄豆,故意往家里撒黄豆粒。

董万金顺黄豆粒码到我家,问:“老录头,这黄豆粒是怎么回事?”

爷爷拒不承认,董万金说:“咱们磨道找驴蹄,不信抓不住证据。”

爷爷穿的衣裳经奶奶特制,里面缝着几只口袋。一场秋雨过后,爷爷露馅了。

他的一条破裤子,扔到场院窝棚顶上忘了拿。经过雨水浸泡,从里面钻出一簇簇苞米、高粱、黄豆、绿豆等幼芽。董万金敲钟,召集全体社员开会,把正在挑大粪的父亲叫到场院。摊在场院的破裤子,在等人开会这阵工夫,植物幼芽长成幼苗。罪证确凿,爷爷拒不承认偷粮食,说:“我回家前,衣裳没抖娄干净。”

董万金让父亲批判爷爷,父亲很尴尬,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爷爷这回找到了由头,新账老账一块儿算,大骂董万金。他骂“妈拉个巴子”时,假牙往下掉,成了缺少震慑力的“妈拉个呱嗒”。董万金把爷爷撤离场院,和社员一块儿干活,两个人的冤恨越结越深。爷爷倚老卖老不但敢骂,更敢下死手。董万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变本加厉地折腾父亲和老叔出气。

父亲挑了半多年大粪,董万金仍不换人。父亲以此为荣,做为重新入党的实际行动。妈妈经常告诫父亲,说:“董万金让你一个人挑大粪,是耍你。”

父亲几次找董万金汇报思想情况。董万金飘飘然也更阴损,让父亲好好表现,说:“我已经和大队书记说了,董云程的表现不错,可以考虑重新入党。”

秋天,社员们在场院用连枷打苞米。

董万金看爷爷一直没敢乍刺,老秃驴确实是老了。父亲挑了一年大粪一直没求情,也以为被他吓住。那天,他故意拿话气爷爷:“我和边外一个小媳妇是相好的,气死那个老秃驴。”爷爷质问:“你骂谁?谁是老秃驴?”

董万金得寸进尺,说:“开始我谁都骂,谁都没搭茬,就是谁都没骂。现在有人搭茬了,我骂的就是搭茬这个人。你自己愿意搭茬,可别怪我……”

话没说完,董万金剃得铮亮的脑袋上“咔嚓”挨了一连枷,鼓出小饭碗大的血包。他惨叫一声,拿起搂耙没等还手,脑袋挨了更狠一连枷,血包被打爆。

连枷头用沉重的槐木做成,能把苞米穗子和豆秸打得粉碎。

老丰头看场时什么都不用,只用连枷。一头散驴进场院吃黄豆,被他一连枷打掉腰子,没到天亮就死了。董万金比驴还皮实,否则一连两连枷,脑瓜子不碎也得开了瓢。他用手着捂着脑袋,一边嚎叫着,一边围着场院转圈逃命。

鲜血也随他转着圈儿洋洋洒洒,给场院镶了一圈花边。

爷爷仍紧追不舍,用连枷“呼嗵呼嗵”地打,直到将董万金打倒在地。爷爷刚要一连枷要了他的命,他起身跪地磕头,不住告饶才拣回一条命。

连盐场人都听见了嚎叫声,以为小西山生产队在场院上杀牛。

几十个社员没有一个上前拉架,都看热闹解恨,被老录头打死了才好。爷爷扔了连枷回屯,抢过父亲肩上的大粪罐子挑到董万金家,要把大粪倒在饭锅里。李小梅带着几个孩子下跪磕头,爷爷心软了,把大粪罐子摔的粉碎。

挑了一年大粪的父亲,终于放下了大粪罐子。

爷爷仍不解恨,跑回场院,想打死董万金偿命,为小西山除害。

董万金捂着脑袋跑到大队,找来书记才安抚住爷爷。

从此后,董万金再不敢欺负小西山社员,连老婆都不敢打。他见了老婶像见了狼,赶紧躲远,生怕被老录头看见要了他的命。大队早想撤换董万金,小西没人拿得出手,一筐木头砍不出个栽子。当生产队长不但懂庄稼活儿会安排农活,还得能打能骂。这也如同给庄稼追肥:大粪有长劲,化肥见效快。

不少人来西北地我家给爷爷送礼,就像当年太爷董福英为小西山人撑腰。

爷爷自豪地说:“不怕树欺负树就怕人欺负人,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臭鳖羔子再敢乍刺欺负人,告诉我,往死里打。”

父亲感到不对劲儿,挑大粪虽然没人愿意干,不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他对董万金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我是农民,为什么不能挑大粪?即使不为入党,挑大粪照样光荣。”他向董万金请求,还去挑大粪。董万金被爷爷打怕了,哪敢让父亲挑大粪?赶紧安排别人挑。

那天,爷爷挖沙子到半夜三更才回家睡觉。

躺在炕头上,他想起两个儿子被欺负成那个样子,犯夜睡不着。

大儿子在边外匣子枪挎着,高头大马骑着,到哪儿都有人敬,没想到回小西山落沛到这种地步。他想起小儿子,更像被窝里钻进长虫,再也睡不着觉。大毛星刚出来,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他穿好衣裳悄悄出去,卸下沉重的磨棍。

他摸黑来到董万金家院子里,“呼通”就是一棍,拦腰砸裂了酱缸。四裂八瓣的酱缸不是董万金脑袋,淌了满院子的酱汤子也不是脑浆子。

董万金火冒三丈地跑出来,操起一把?头就要打。他一看是董希录,赶紧放下手中武器,满脸陪笑地说小话。他不出来什么事没有,他一出来,爷爷的火又冒出来,又产生了把他打死的念头。爷爷二话不说,拦腰打了他一磨棍。

董万金“妈呀”一声倒在地上,再不敢起来。

他要是起来,老录头肯定以为他要还手,保准一磨棍给他脑袋开瓢。

爷爷不蛮打,不紧不慢不轻不重悠着打。他深谙“会打的打一顿,不会打的打一棍”的比例,下手狠打得疼打不死也打不坏,轻重缓急打了半个时辰。

半夜三更,屯中都以为谁家的毛驴抹了笼头,在“噗刺噗刺”捶驴。大伙儿都可怜那头毛驴,哑巴畜生不会说话,也别下这么重的狠手。谁都没想到,这是西北地老录头挖沙子犯夜睡不着觉,在痛打董万金,为两个窝囊儿子报仇。

这些年因为没人敢反抗,董万金才肆无忌惮地欺负大伙儿。早有人这样教训他,他早老实了。董万金越忍着不出声,爷爷越以为他不服气,真把他当成毛驴,下手一下比一下狠,直到困了直打哈欠才收手,转身回家睡回笼觉。

是驴也得被打死,董万金真的比驴抗揍,第二天装作什么事没有,照样起早安排活儿。爷爷以为他故意气他,宁肯蹲笆篱子,也得把臭鳖羔子打得俯伏在地。

只要董万金一说话,爷爷装聋作哑地搭茬找事,说骂他。

董万金安排社员栽地瓜,爷爷说:“你操谁妈?”拿铁锨就劈。董万金安排脱坯和泥,爷爷说:“你骂谁是驴?”拿坯挂子往他脑袋上砸。

董万金怕死在老秃驴手里,见了爷爷像耗子见了猫。大队成立造林队,他去找董云铁,让爷爷去造林队,否则不但队长没法当,也不能在小西山呆了。

爷爷愿听奉承话,董云铁亲自找爷爷,说:“大队造林队需要你这样的能人,能砍树还能栽树,几年工夫树全长起来了。”大队书记来求自己,爷爷感到很有面子,马上答应去造林队。董万金恨不得给爷爷磕头,“爹呀,你可走啦!”

大伙儿的心又悬起来,又要挨揍了。那天,父亲重新挑起大粪罐子。董万金不值得他害怕,他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工作不能挑肥拣瘦。

董万金一想骂人打人就想起老秃驴,浑身打哆嗦,彻底长了记性。

父亲不管挑大粪还是干活,只要能腾出手,不由自主地做掏枪动作。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当手枪,静物是胸环靶、动物是活动靶,频频瞄准“击发”,大伙儿叫他“无声手枪”。连永宁那边的人都知道,小西山有个“无声手枪”。

董云程老实巴交,听了不生气,还“嘿嘿”笑。

他的笑瘆人,据说黄鼠狼吃小鸡时就这样笑,大伙儿叫他“黄狼笑”。

开始吃食堂大锅饭,伙食不如猪食。董云铁和董万金说:“董云程在复州湾修铁路时,当过公社的伙食长,得过奖状,让他当伙食长。”

父亲当了小西山伙食长,认真负责早起晚回,精心安排全屯人的伙食。

全国各地为了增加耕地面积多打粮食,大量开垦土地,野兽无处藏身。在南方某省,老虎疯狂地报复人类,最多一天,被老虎吃掉了三十多个人。一次百虎围村,国家出动了部队才驱散老虎,将全村人解救出来。

董万全家的老房子,做生产队食堂。那天晚上,三条恶狼围住食堂。几个值班做饭的女人不敢回家,用饭桌顶住门,藏在墙角里面大哆嗦。几家男人不敢出门解救,邻居郝振礼三叔打开食堂小气窗,大声呼喊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