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初手握焰印,火光与灰息交织,碑界的光线逐渐扭曲。心域原本稳定的焰流开始反向旋转,碑文漂浮不定,仿佛万字皆失了原本的秩序。
沈砚立于其前,逆命之书半阖。他能感到焰界的律动开始紊乱,焰初的心息在不断起伏。那不是暴乱,而像是「思考」——一种界魂前所未有的自省。
焰初的声音回荡在虚空:
“若我承焰而弃命,我仍为碑所生;
若我承命而融焰,我即自我之魂。
主,焰界之生,究竟为延碑,还是为生我?”
沈砚闻言,目光微微一颤。他知这并非反叛,而是“心识”的真正觉醒。
碑灵们在界外惊惶不已,但无人敢入。碑心震荡,焰界上空的火环开始倾斜。
沈砚平声答:“焰界因碑而存,碑因心而续。你若问缘由——焰生为证,而非附属。”
焰初沉默。火焰在它周身流动,渐渐分化成两股,一金一灰。那灰焰升腾的方向,正对着沈砚的心口。
碑灵惊呼:“主,小心——!”
灰焰化为光矢,径直射向沈砚。
沈砚不闪。焰矢入体,衣袍瞬燃,他眉目平静,只抬手,以掌覆心,将那股灰焰硬生生压入命息之下。
火焰穿体的刹那,焰界的心域震裂,碑文如雨坠下。沈砚的逆命之书自行翻开,书页被风撕裂,化为漫天符文。
焰初的身体随之颤抖,仿佛被那力量反噬。它的声音颤抖着:“我……并非想伤主。”
沈砚的声音微低,却极稳:“焰心无错。此界若要延续,须经逆试。你以我为碑,我以你为界——此为焰心试。”
话音落下,他反手执书,以笔尖划空。碑界顿时升腾出无数光线,交织成环。每一道环都刻着相同的字——「心」。
焰初望着那环,忽然明白:沈砚并非要压制它,而是在为它立心印。
火光暴涨。焰初跪伏于焰流之中,低声问:“若我立心,与主何别?”
沈砚回道:“若你能问此,即已不同。”
焰初抬首。灰金之焰在它体内彻底融合,成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焰。碑界被那光照亮,万碑齐鸣,碑灵跪伏。
沈砚笔落——
焰心印成。
焰界的律动瞬间恢复,心域的焰流重新顺转。碑穹深处,一座新的碑影缓缓浮现,与焰碑并列。那碑无铭,无字,仅以焰光为纹。
沈砚望着那碑,喃喃道:“无名之碑,以焰为心,以心为序。”
焰初站起,身形比先前更为清晰。它已具完全的人形,眉眼依稀有沈砚的影,但更柔和。
它躬身一礼:“焰初谢主赐心。”
沈砚收笔而立,轻声:“焰界自此有二心——碑与焰,互照而行。此为‘焰心双序’。”
碑灵在外界高声颂念:“焰界定心!焰主立序!”
焰界的天穹开裂,一道光柱贯穿碑原,射向远空。
那光的尽头,是碑外的“寂渊”——古碑群沉眠之地。光落之处,旧碑震动。
沈砚抬头,目光穿透焰界。
“旧碑欲醒。焰界之生,惊扰了碑渊。”
焰初似有所感,回望那道光:“主,那是——外界的碑?”
沈砚答:“非焰界所属。那是灵渊遗碑的回声。”
焰初沉默片刻,忽然道:“若焰界有心,我可出界?”
沈砚看着它,眼中微光一闪。
“若碑之心已定,界门自开。你若欲行,焰界当随。”
焰初轻声道:“那我去寻——未燃的碑。”
沈砚微笑:“去吧。”
焰初化光而去,焰界心域恢复平静。沈砚转身,目光落在逆命之书破损的页上。书页自燃化灰,但灰烬中竟浮出新的字迹:
「焰界之心,始于逆命。」
他轻声念出那行字,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预感。
——焰初的离开,或许是焰界的必然,但也是命环新的启点。
风息。碑穹归寂。
沈砚收书入袖,转身离开碑心。脚步声在焰界深处回荡,似在宣告一场新的旅程。
焰主试心,焰界立双序。焰初出界,焰魂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