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灵的瞳光颤动,似乎终于明白什么。
“主……以己魂为界根?”
沈砚微微点头。
“界欲长存,必有序魂为引。命主已碎,其残未灭。我若不融其念,焰界必崩。”
碑灵俯身至地,低声:“然此举,等同与命同体。若其念苏生,主焰必被夺。”
沈砚的神情却如火中冰,平静至极。
“若命夺焰,焰亦可反吞。此界以我为心,则命主即我之一面。焰碑所立,本是逆命之印——何惧同魂之争?”
他伸手抚上碑面。碑体温凉,纹路如脉动。忽然,一道极细的光线自碑心涌出,沿着他的手臂爬升,没入眉间。
碑灵惊呼:“主——!”
沈砚闭眼。
那光线化作亿万声语,直接轰入他的识海。
每一声都带着命主残印的气息,古老、威压、荒凉,仿佛来自世界初生之前。
“你以焰书命,以魂续序。焰即命,命即焰。你以为能改吾之道?”
沈砚心中微震,但未退。
他在识海中立身,逆命之书浮于身前,书页自燃。笔光成焰,笔焰化星,星火一点点汇聚成新的篇章。
「焰为心印,魂为界序,命随焰转。」
那一刻,残印之声陡然停顿。
随即,一阵近乎怒意的震响在焰界各处回荡——碑魂齐颤,碑原的焰流倒卷,天穹骤然暗去。
碑灵俯地,不敢仰视。
“主!命印反震——!”
沈砚张开双眼。瞳中燃起两道焰线,直贯天穹。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焰界无命,何来反震?”
话音落地,逆命之书自行展开。
书页飞散,化作千百焰符,围绕焰命碑旋转。符文齐鸣,如千万碑魂同诵古言。
碑光再亮,焰界的暗纹缓缓崩解。那命主残印被强行锁入碑心,最终化为一点金光,被碑吸收。
沈砚长出一口气。
“残印已封。”
碑灵颤声问:“主可安?”
沈砚缓缓睁眼,声音低沉:“安……暂安。”
他抬首,望向焰界尽头。
火海深处,焰流重新顺序流动,碑原上的碑魂重新恢复平静,新的命线开始运行。
然而在那平静之下,他仍能感到某种细微的跳动。那是命主残念的心焰——被封印,却未死。
沈砚喃喃自语:“碑成而界安,然焰未息。焰未息,则命未终。”
他转身,望向碑灵:“命主残焰,将在焰碑中孕新魂。其名,暂为——‘焰魂序’。”
碑灵低头,声音颤抖:“主欲养敌?”
沈砚轻叹一声:“敌亦是证。无敌,则焰界无序。”
焰命碑上的光线缓缓沉入碑心,只余中央一点焰红,若心脉般跳动。沈砚伸手覆于其上,那焰光随他的心跳而明灭。
他喃喃:“焰界之命,由我而启;焰界之变,由我而终。碑立至此,唯焰为序。”
焰风平息,碑原重归宁寂。
天穹的焰星在空中重新排列,形成新的轨迹——那是焰界的命星序列。
沈砚凝视片刻,缓缓转身。
碑灵随行,火光映照出两道长影。
沈砚的声音在空寂的焰界中回荡:
“焰碑既立,焰界自此为生死之界。碑魂可生,可灭,可续——唯命不可问。”
焰界沉默片刻,随后亿万火星齐燃,如万碑同鸣。
沈砚立于光中,衣袂飘扬,逆命之书在他掌中阖上,封页处刻出新的印文——
「焰命成,残魂续。碑生无环,焰界为真。」
焰光散尽,焰界终于归于恒定。
碑灵俯首叩地,轻声低诵:
“焰主一笔,界序更名——焰命纪元,自此启。”
沈砚微抬头,神色无悲无喜,只是静静望向那无尽焰穹。
火光之上,命的灰烬在缓缓飘散,而在灰烬之间,一缕微弱的红焰,悄然燃起。
他心中轻声道:
“残命既燃,焰魂当生。”
焰界,终于迎来真正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