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阴云将至(2 / 2)

“谢先生,杨经理请您现在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一个平静无波、带着点公式化冷漠的女声适时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艾珀尔。她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茶水间入口处,穿着一身标准的深色职业套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却毫无温度的职业微笑,目光迅速在面色冰寒的朱锁锁和脸色难看至极的谢宏祖之间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与催促意味。

谢宏祖像是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狠狠瞪了朱锁锁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怨毒,还有一丝被彻底撕下遮羞布后的狼狈与羞愤,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们走着瞧!”然后便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去。

茶水间里暂时只剩下朱锁锁和艾珀尔两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咖啡机微弱的嗡鸣。艾珀尔走近几步,借着操作咖啡机接咖啡的动作,身体微侧,以极低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对朱锁锁快速说道:“锁锁,刚才我去顶层给杨经理送紧急文件,在电梯口,无意间听到凌霄资本的人正在跟杨经理通电话,语气非常急切,似乎是想绕过正常的招标和审批流程,以极其优厚到近乎不合理的条件,尽快敲定‘东篱’项目几个核心黄金底商的合作权。”

朱锁锁心头猛地一惊,早晨陆远分析凌霄资本的话语瞬间在耳边回响。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商业合作,背后必然藏着针对陆远的阴谋。她连忙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回应:“我知道了,艾姐,谢谢你提醒,我会特别留意这方面动向的。”

艾珀尔扯了扯涂着裸色口红的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无奈的苦涩笑容,声音轻得仿佛叹息:“谈不上谢,各为其主,身不由己。如今……也不过是想在这夹缝里,给自己谋一条安稳点的活路罢了。”说完,她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没有再多看朱锁锁一眼,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朱锁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经对她充满敌意、甚至不惜参与构陷陆远的女人,此刻却因为命运的拨弄和陆远的手段,成了传递关键信息的“自己人”。这光怪陆离的商场,这翻云覆雨的人心,真是比任何复杂的建筑图纸、销售数据都要难以捉摸,处处透着冰冷的计算与残酷的博弈。

与此同时,精言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室内弥漫着雪茄的醇香。叶谨言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后,手里慢条斯理地盘着一串光泽温润的沉香木念珠,脸上是一贯的沉稳平和,看不出丝毫情绪。范金刚恭敬地站在桌侧稍前的位置,微微躬着身,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谄媚的精明。

而此刻,坐在叶谨言对面真皮沙发上的,却是一位不速之客——凌霄资本的二公子,傅长宁。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高端深灰色西装,长相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间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看人时目光锐利如鹰隼。

“叶叔,家兄的意思很明确。”傅长宁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感觉,“陆远此人,过于嚣张,不懂规矩。远航资本近年来扩张太快,手伸得太长,已经严重破坏了业内的平衡。尤其是‘深蓝科技’这块肥肉,他一个人想独吞,也不问问我们凌霄答不答应。”

叶谨言眼皮都未抬,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念珠,语气平淡无波:“商场竞争,各凭手段。陆先生持股精言,也算是自己人。傅贤侄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自己人?”傅长宁嗤笑一声,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叶谨言,“叶叔,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陆远那13.7%的股份,对他来说,不过是众多投资中的一项而已,他可从来没真正把自己当成过‘精言人’。反而,因为他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引得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精言,等着看笑话?这次他对我们凌霄动手,手段何其狠辣!截胡供应链,煽动小股东,甚至想恶意收购‘环宇精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顿了顿,阴冷的目光扫过一旁垂手而立的范金刚,又回到叶谨言脸上,语气变得更加森然:“叶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一头喂不熟、随时可能反噬的狼崽子。您就真能安心?”

叶谨言盘串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终于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看向傅长宁,带着审视问道:“那依贤侄之见?”

“合作。”傅长宁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凌霄与精言联手,趁他远航此刻多线作战,资金和精力必然吃紧,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我们已经在二级市场开始布局,持续施压。如果精言能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放出一些……嗯,比如对远航系企业未来合作前景的‘担忧’,或者,在几个关键的合作项目上,比如‘东篱’,设置一些合理的‘障碍’,或者引入更‘合适’的合作伙伴……”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必然能加速远航资本资金链的紧张,打乱陆远的阵脚。到时候,他自顾不暇,‘深蓝科技’这块硬骨头,他还啃得动吗?”

范金刚适时地插话,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道:“傅总高见。这陆远确实跋扈,对我们叶总也缺乏应有的尊重。而且,据己。比如销售部那个新来的朱锁锁,就是他一手安排进来的,还有最近刚去建筑保护基金的那个蒋南孙,蒋家落魄小姐,好像也承了他不少情……年轻人嘛,总是容易在女色上栽跟头。傅总您看,这是不是也算一个……可以利用的切入点?”

傅长宁阴鸷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极具攻击性的亮光,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他嘴角那向下撇的弧度终于向上牵起,形成一个残忍的微小弧度:“哦?朱锁锁……蒋南孙……有点意思。”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陆远倒是好兴致。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陪他玩玩。从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让他也尝尝,什么叫切肤之痛,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看向叶谨言,语气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狠绝:“叶叔,细节我们可以慢慢敲定。但大方向,我想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对付陆远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得用点非常手段。商场如战场,心慈手软,可是会满盘皆输的。”

叶谨言沉默着,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念珠上,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办公室里,雪茄的烟雾袅袅盘旋,如同悄然织就的一张无形巨网。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乌云汇聚,预示着又一场风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