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阳光斜斜洒在落云城的青石板路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一凡手里攥着莫千锤给的《基础炼器纪要》，封皮是粗糙的牛皮纸，摸上去带着炭火的余温；牧辰怀里揣着三块赤阳石，时不时掏出来摸一下，石头的暖意透过衣料渗出来，看得他眼睛发亮；司马静走在中间，刚把卖丹药的灵石袋收进储物袋，指尖还残留着玉瓶的温润触感——那袋灵石足有三十块中品，够他们换不少修炼资源了。
“凡哥，咱们先去给萧战买刻灵纹的工具不？”牧辰晃了晃手里的赤阳石，“神兵阁斜对面就有个杂货铺，听说他们家的刻纹刀是用陨铁磨的，锋利得很。”李一凡刚要点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喧哗，夹杂着修士御剑的破空声，不少行人都朝着中心广场的方向涌去，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忘了吆喝，跟着人群往前挤。
“咋回事啊？”萧战的声音突然从传讯符里冒出来，带着嚼东西的含糊声，“我在小院里都听见外面喊了，是不是有妖兽进城了？凡哥快带我去杀！”李一凡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刚要回话，就见一个穿灰布衫的小厮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举着张红纸告示，边跑边喊：“丹霞宗招新啦！落云城分舵招弟子和炼丹师！测试过了直接给二阶丹炉、十块中品灵石！”
“丹霞宗？”司马静脚步一顿，眼睛亮了起来。她从小在落云城长大，自然听过丹霞宗的名头——那是方圆千里内排前三的大宗门，主峰在丹霞山，门下弟子过万，最擅长的就是炼丹和控火，落云城的不少药铺都和丹霞宗有往来，她爹以前坐堂的药铺，就卖过丹霞宗炼制的疗伤丹。
“走，去看看。”李一凡拉着司马静的手腕，跟着人流往中心广场走。刚靠近广场，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三丈高的高台，台面上插着十几面赤霞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朵燃烧的火焰，正是丹霞宗的标志。高台周围站着十几个穿赤霞色长袍的修士，腰间都挂着火焰纹的玉佩，气息最浅的都是开元境中期，为首的一个白发修士，竟是气动境后期的修为，和莫千锤不相上下。
广场上挤了至少上千人，大多是年轻修士，还有不少像他们这样的散修。人群分成两拨，左边是招弟子的队伍，排得老长，不少人手里拿着兵器，跃跃欲试；右边是招炼丹师的队伍，人少些，但个个都提着药箱，神色矜持——炼丹师本就稀缺，丹霞宗招炼丹师的门槛更高，待遇也更好。
“快看那边！炼丹师测试开始了！”牧辰指着高台右侧的一张长桌，桌上摆着三尊二阶丹炉，几个穿青布衫的修士正轮流上前测试。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刚炼完一炉聚气丹，掀开炉盖，里面只躺着两枚歪歪扭扭的丹丸，还带着焦味。负责测试的丹霞宗修士皱着眉，挥挥手：“凡品下阶次品，不合格。”山羊胡修士脸一红，提着药箱灰溜溜地走了。
“这水平也敢来？”萧战的声音从传讯符里传来，他在小院里急得打转，“静姐炼的聚气丹比这好多了！凡哥，你们快让静姐去试试啊！”李一凡没回话，目光落在司马静脸上——她正盯着丹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篮的提手，眼神里藏着明显的期待，还有一丝忐忑。
李一凡心里五味杂陈。他比谁都清楚司马静的天赋，跟着自己四处奔波，炼丹全靠摸索，要是能进丹霞宗，有高阶丹方、优质药材和名师指导，她的炼丹术肯定能突飞猛进。可丹霞宗是大宗门，规矩森严，一旦加入，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更重要的是，他们和天剑门有过节，天剑门在落云城势力不小，说不定和丹霞宗也有往来，暴露身份就麻烦了。
“那丹炉是二阶中品，聚火阵纹刻得有些偏，”司马静忽然轻声说，“刚才那人炼药时，火侯明明够了，却没及时加灵泉水调温，药汁烧糊了才导致成丹率低。”她的声音不大，却被旁边一个丹霞宗的年轻弟子听到了，那弟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不屑：“小姑娘口气不小，有本事自己上去试试？”
司马静脸一红，刚要解释，李一凡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淡淡道：“我们只是看看。”那弟子刚要发作，就被旁边的长老瞪了一眼——丹霞宗招新讲究广纳贤才，不宜得罪潜在的人才。长老打量了司马静一眼，见她提着的药篮里露出几株新鲜的凝露草，叶片饱满，灵气浓郁，眼神缓和了些：“小姑娘懂炼丹？要是有兴趣，不妨试试，测试不收费，过了还有奖励。”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几个散修低声议论：“这姑娘看着挺年轻，能会炼丹？”“说不定是哗众取宠呢，刚才那山羊胡炼了二十年都没过。”司马静攥了攥李一凡的手，小声道：“凡哥，我……我有点想试试，但我没炼过二阶丹药，丹霞宗的测试会不会很难？”
“不难，你看他们的测试要求。”牧辰指着旁边的告示牌，上面写着炼丹师测试标准：“凡品中阶丹药成丹率五成以上，或能指出测试丹炉、丹方的三处以上缺陷者，即可入选外门炼丹师，享受月例十块中品灵石、二阶丹炉使用权；凡品高阶丹药成丹率三成以上，可入内门，月例五十块中品灵石，提供高阶丹方。”
“你看，就算炼不出二阶丹药，指出丹炉缺陷也行。”李一凡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刚才都看出丹炉的聚火阵纹偏了，再看看丹方——他们用的是基础聚气丹方，里面少加了一味‘静心草’，炼药时灵力容易紊乱，这都是缺陷。要是不想炼，咱们就说几句，试试水也无妨。”
正说着，又一个测试者失败了，这次是个穿锦袍的少年，炼的是一阶疗伤丹，成丹率倒是够了，但丹药品质都是次品。负责测试的长老摇着头叹气：“落云城的炼丹人才越来越少了，这样的水平，进了宗门也得练个三五年才能出师。”他话音刚落，司马静忍不住开口：“长老，他的丹方里‘血竭草’放多了一成，药性太烈，所以品质上不去；而且炼丹时没先炙烤药鼎，药汁沾了炉壁的杂气，才会成次品。”
长老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少年的丹方，又检查了丹炉内壁，果然发现有细微的杂气残留。他重新打量司马静，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小姑娘说得对，你懂炼丹？师从何人？”司马静抿了抿唇：“我爹以前是落云城药铺的坐堂药师，我跟着他学过几年，没正式拜过师。”
“无师自通能看出这些，难能可贵！”长老抚着胡须笑了，“来，试试这炉，就炼一阶疗伤丹，用我们提供的药材，只要成丹率五成以上，品质中品，我就收你做外门弟子。”他让人给司马静搬来一张凳子，递过一个药盒，里面是炼制一阶疗伤丹的药材，还有一枚记录丹方的玉简。
李一凡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住司马静的手。他瞥了眼高台左侧，那里站着几个穿青灰色长袍的修士，腰间挂着天剑门的剑形玉佩——是天剑门的人，他们也来围观丹霞宗招新了，为首的正是上次派修士抢劫他们的张执事，正用阴鸷的目光扫过人群。要是司马静上台测试，暴露了炼丹天赋，说不定会被天剑门盯上。
“静儿，要不算了。”李一凡低声道，用眼神示意她看天剑门的方向。司马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张执事时，身体微微一僵——上次在小巷里，她见过张执事的画像，知道这人是他们的仇人。她立刻明白了李一凡的顾虑，点了点头，对长老笑道：“多谢长老抬爱，我只是随便说说，还没准备好，下次再来试吧。”
长老有些惋惜，但也没勉强，只是递给她一枚令牌：“这是丹霞宗的访客令牌，三日内都能来测试，想通了随时来。”司马静接过令牌，令牌是赤霞色的，上面刻着“丹霞访客”四个字，入手温热。
三人挤出人群，走到广场旁边的茶摊坐下。刚点了三碗凉茶，萧战和沈岩就赶来了——是牧辰用传讯符叫他们来的。萧战一坐下就拍着桌子：“静姐，你咋不测试啊？我刚才在传讯符里都看到了，那长老对你多客气！进了丹霞宗，以后炼丹药还不是随便造？”
“天剑门的人在那里。”李一凡把凉茶推到他面前，“张执事也在，要是静儿暴露了，咱们和丹霞宗的关系没搭上，先被天剑门围攻了。”沈岩皱着眉点头：“天剑门和丹霞宗在落云城是竞争关系，要是他们知道咱们和静姐的关系，说不定会在招新时动手脚，甚至直接在城外截杀。”
牧辰从怀里掏出一张落云城势力分布图，铺在桌上：“丹霞宗在落云城的分舵实力不弱，分舵主是气动境后期修为，还有三个气动境中期的长老，比天剑门分舵强。要是静姐能加入，咱们就能借助丹霞宗的势力牵制天剑门，而且静姐能拿到更好的炼丹资源，一举两得。”
“可加入宗门就不自由了啊！”萧战嘟囔着，“上次听人说，丹霞宗外门弟子每月要完成三个任务，炼十炉丹药，要是完不成还要受罚。静姐跟着咱们多自在，想炼啥炼啥。”他说得没错，丹霞宗的规矩确实严格，外门弟子不仅要完成任务，还不能擅自离开分舵范围，除非有长老批准。
司马静捧着凉茶，小口抿着，没说话。她心里确实矛盾：一方面，她渴望有更好的丹方和药材，想把炼丹术练得更厉害，帮到李一凡他们；另一方面，她也怕加入宗门后失去自由，更怕因为自己的身份给丹霞宗惹来麻烦，毕竟天剑门的势力不小，要是丹霞宗为了平息事端牺牲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觉得可以试试，但要谨慎。”冷轩的声音突然从茶摊外传来，他不知何时到了，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我刚才去查了，丹霞宗和天剑门积怨很深，去年还因为争夺一座灵脉打了一架，丹霞宗损失了两个气动境修士，一直想打压天剑门。咱们要是能让静姐以散修的身份加入，说不定丹霞宗还会护着咱们。”
众人都看向他，冷轩很少说这么多话，一旦开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走到桌前，放下一个纸包，里面是几块糕点：“这是从丹霞宗分舵附近的点心铺买的，听掌柜说，这次招新的长老叫周伯言，是丹霞宗的外门炼丹长老，为人正直，最看重天赋，不看重出身，以前收过好几个散修弟子，都没逼他们做不愿意做的事。”
“周伯言？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司马静眼睛一亮，“我爹以前的药铺里有本《丹道杂记》，就是周伯言写的，里面记载了不少炮制药材的巧法，我以前练手时经常参考，没想到他会来落云城招新！”这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周伯言的书她研究过，知道这位长老的炼丹理念和自己很像，都是重实效不重虚名，要是能拜在他门下，肯定能学到真东西。
李一凡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的顾虑消了大半。他最在意的就是司马静的心意，既然她渴望这个机会，自己就该支持她，大不了就是和天剑门撕破脸——以他现在开元境五层巅峰的实力，加上冷轩和沈岩他们，就算对上天剑门分舵的气动境修士，也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还能靠混沌天塔跑路。
“那咱们就好好准备一下。”李一凡敲了敲桌子，“牧辰，你去查周伯言的喜好和丹霞宗外门弟子的具体规矩，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冷轩，你盯着天剑门的人，要是他们有异动，立刻通知我们；萧战，你和沈岩去神兵阁，把赤阳石刻成灵纹，装在你的巨斧上，提升实力，以防万一；静姐，你回去炼一炉凡品中阶的疗伤丹，明天测试时用，争取一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