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蜷缩得更紧,腐草气息刺入鼻腔。他清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掌心汗湿了那张染血的地图。
鸡鸣破晓时,他揣着账册溜出营门。
山风如刀刮过脸颊。
赵刚攥紧怀中的密信,纸角割破掌心。身后清军营地已遥遥在望,他忽然瞥见哨塔上晃动的黑影——是张百户的亲卫!
他猛地扑进路旁灌木丛,荆棘撕破儒衫。亲卫的火把光束扫过他藏身的蕨树,马蹄声渐行渐远。
冷汗浸透里衣。赵刚扯下裂镜扔进溪涧,镜片在水面折射出扭曲的天光。他俯身掬水,掌心的血珠在涟漪中晕开,竟与溪中落叶的脉络惊人相似。
三更时分,靖南堡的了望塔亮起三长两短的火光。
李昊望着山下独行而来的佝偻身影,将燧发枪保险栓扳下。
舆图铺在长案,赵刚的指尖点在十八盘隘口:“火油队埋伏南路悬崖,马队正面强攻。图尔格的镶蓝旗精锐,必走北路抄后。”
李昊的铅笔在图上划出红线:“让王二带五十人,带着猛火油去南路。”笔锋陡然下压,“狗儿!你带短刀队,等马队进隘口就断后路!”
老周突然起身,往地图上十八盘隘口后崖重重一按:“这里!我让弟子们连夜凿了石龛,能藏二十人。等清军火油队到位……”他扯开麻布袋,露出成捆的火箭,“给他们的火油,添把火!”
秀才握着新写的捷报冲进来:“昊哥!山下百姓听说要打清军,自愿送粮来了!”
李昊展开百姓的粗布血书,墨迹未干的“守土护民”四字刺得他眼眶发烫。他望向帐外连绵群山,声音沉如战鼓:“传令各部——明日寅时,让清军见识见识,什么叫太行山的龙抬头!”
赵刚独坐角落,借着月光修补儒衫。袖口暗袋里,张百户醉骂的呓语仍在回响:“……踏平靖南营……老子升……”
他轻轻将碎银压在舆图“十八盘”三字上。
银子背面,刻着极小的篆字:“龙渊在渊,其血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