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安排条理清晰,分工明确,瞬间稳住了有些慌乱的人心。众人看着她沉静而坚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转移开始。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傅天融转移到担架车上,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特制的防水布。阿忠和另一名佣人奋力撑开巨大的黑胶伞,一前一后,如同移动的穹顶,将担架车牢牢护在下方。
张丽涵率先冲入雨中,狂风立刻卷着雨水扑打在她身上,单薄的家居服瞬间湿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毫不在意,用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大声提醒着:“注意脚下!左边有积水!”
担架车被稳稳地推入雨幕。狂风怒吼,试图掀翻雨伞,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伞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阿忠和另一人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死死地稳住伞柄,身体微微前倾,用自身作为屏障,抵挡着斜扫过来的风雨。
张丽涵紧贴在担架车旁,手里攥着干燥的大毛巾,目光如炬,不断扫视着担架车与伞沿的缝隙。有雨丝被风卷着试图钻入,她便立刻用毛巾精准地挡住、吸干。她的头发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在担架车那个沉睡的人身上。
这段短短十几米的路,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格外漫长和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自然之力搏斗。
就在他们艰难行进到露天走廊中段时,张丽涵无意间抬头,瞥见主宅二楼一扇窗户后,隐约立着一个身影。是傅天豪。他正端着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楼下这队人在暴雨中挣扎,嘴角那抹讥诮而冰冷的笑意,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不自量力的下场。
张丽涵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一下,但随即,一股更加强韧的力量从心底涌起。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扇窗,更加专注地护着担架车,用自己湿透的、微微发抖的身体,为傅天融构筑着最后一道防线。
终于,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冲过了露天区域,进入了主宅干燥的走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医护人员和佣人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湿了,显得有些狼狈。
张丽涵第一时间掀开防水布的一角,急切地检查傅天融的情况。他的脸庞干燥而平静,额前的发丝都没有丝毫湿意,身上的病号服也干爽如初。监护仪连接着他,屏幕上的数据平稳,没有任何因受凉或惊吓而产生的波动。
一滴雨都没有淋到。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这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快送去做理疗。”她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对医护人员吩咐道。
看着担架车被稳妥地推走,她这才缓缓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微微喘息着。
窗外,风雨依旧肆虐。但张丽涵知道,她赢了。赢过了傅天豪的刁难,赢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更赢过了内心那一瞬间的动摇与无力。
她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沾着泥水的裤脚和鞋子,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坚韧的弧度。
风雨虽狂,却未能阻挡她的脚步,也未能伤及她所要守护的人分毫。
这风雨中的坚持,便是她对所有恶意最有力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