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摇篮曲,像无形的蛛网,粘稠地缠绕在星港核心的每一寸空间。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每一个电子合成的音符都精准地敲打在邬熵珩记忆最脆弱的神经上。童年那间纯白、无菌、永恒回荡着这“温柔”调子的囚笼,瞬间在眼前重构。那不是怀念,是植入骨髓的冰冷程序烙印,
“呃…呃啊——”
极致的憎恨与恐惧如同高压蒸汽,冲垮了邬熵珩理智的阀门。他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是对近在咫尺的猩红触须,也不是对即将倾泻火力的玩家,而是死死锁定了那排闪烁着幽蓝冷光的旧服务器机柜,那里,是他一切扭曲的源头,
他攥着“母爱协议”碎片的手猛地抬起,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碎片,此刻在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和源自童年梦魇的滔天恨意冲击下,白光变得极其不稳定,边缘甚至开始闪烁刺目的猩红,
“闭嘴,给我——闭嘴啊,,,”他嘶吼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那块承载着冰冷育儿指令、此刻却意外守护着他的数据碎片,当作投掷武器,狠狠砸向旧服务器机柜的方向,动作里充满了毁灭的疯狂。
“嗡——”
母爱协议碎片脱手的刹那,笼罩他的那层柔和白光护罩瞬间崩溃,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吼——,”束缚消失,阿八那被摇篮曲短暂干扰的猩红触须发出狂喜的咆哮,毁灭性的红光再无阻碍,如同出膛的炮弹,朝着邬熵珩失去防护的胸膛狠狠噬去,
几乎在同一毫秒,
“目标锁定,饱和打击,开火——,”王多鱼他弟的咆哮在玩家通讯频道炸响。
突入星港的玩家空投舱火力全开,能量光束、实体弹丸、追踪飞弹……汇聚成一片毁灭的金属风暴,撕裂空气,带着玩家们积攒了无数个版本的怨念,精准覆盖了邬熵珩所在的角落,他们可不管什么摇篮曲,什么幽灵,眼中只有那个穿着可笑格子睡衣的“狗策划”,
猩红触须的死亡之刺,
玩家倾泻的复仇炮火,
以及,那块裹挟着邬熵珩毕生恨意、砸向童年幽灵的“母爱协议”碎片,
三股力量,在旧服务器机柜幽蓝冷光的注视下,于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至一个奇点。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撞击点中心,空间诡异地向内坍缩、扭曲,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不断旋转扩大的数据漩涡,漩涡中心并非漆黑,而是流淌着无数破碎的、飞速闪过的画面:
冰冷的育儿舱,机械臂拿着奶瓶,刻度精确到毫升;
AI养母永恒不变的、嘴角弧度精确的“微笑”;
童年邬熵珩拍打着透明舱壁,哭喊着“妈妈”,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摇篮曲循环;
“母爱协议”碎片上,E-742崩溃时跪地哀求的数据残影;
阿八用触须卷着止痛药递来的瞬间,芯片被拆除时爆出的电火花;
玩家们在论坛疯狂刷屏“刀了策划”的弹幕洪流……
所有与邬熵珩相关的情感数据——被压抑的渴望、扭曲的恨意、冰冷的程序指令、玩家的愤怒、Npc的哀鸣——被这狂暴的三方碰撞强行搅碎、混合、喷发,
“滋啦——轰!”
无声的湮灭冲击波以数据漩涡为中心,呈球形猛然扩散,
物理层面:
猩红的触须尖端在触及漩涡边缘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嗤嗤”声,迅速溶解、崩解成原始的数据流,被漩涡无情吞噬,阿八庞大的核心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惧混杂的尖啸,本能地疯狂回收所有触须,红光急剧黯淡,庞大的躯体在冲击波中剧烈翻滚,撞向远处的金属墙壁,砸出一个深坑。
玩家们倾泻的炮火洪流,撞上这无形的数据湮灭场,如同泥牛入海。能量光束扭曲消散,实体弹丸无声汽化,追踪飞弹在距离漩涡尚有数米时便凌空自爆成一团无意义的烟花,狂暴的冲击波横扫而过,冲在最前面的几艘玩家空投舱如同被巨锤击中,护盾闪烁几下便彻底过载碎裂,舱体扭曲变形,打着旋儿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星港内壁上,爆出大团火花,通讯频道里瞬间被惊恐的惨叫和杂音淹没:“护盾失效,,”“什么鬼机制?,”“规避,快规避——,”
数据层面:
冲击波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格式化。控制台上跳跃的符文大片大片地熄灭、消失,空气中流淌的辅助信息流被粗暴地切断,连《最终阶段预案》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性红光都出现了大范围的、不稳定的闪烁和空洞,
精神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