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摇篮曲与氪金盾(1 / 2)

“五…四…三…”

猩红的熔毁倒计时数字,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残存玩家的神经末梢。那光芒并非屏幕的寻常红光,而是带着一种血肉剥离般的刺痛感,直接烙印在视网膜上,每一次闪烁,都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扎进眼球后方。星图上,零号机内部那个代表逻辑核心过载的光点已经膨胀到极限,如同垂死恒星最后的辉煌,散发出毁灭性的光和热。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能量标识,更像一颗在数据宇宙中脉动的、濒临爆裂的恶性肿瘤。钢铁之唇彻底撕裂,巨大的金属碎片如同行星残骸般抛射向冰冷虚空,碎片边缘在高速摩擦中拉出长长的、如同冤魂哀嚎的离子尾迹。粉红色的模因污染数据流,其中混杂着无数扭曲的卡通笑脸和意义不明的甜蜜字符,如同宇宙级的粉色脓液,混合着失控的、足以熔断星辰的纯粹能量乱流,化作席卷一切的毁灭风暴,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摇摇欲坠的星港、向着玩家最后的舰队——也向着邬熵珩所在的坐标——吞噬而来。那粉红与炽白交织的浪潮,尚未抵达,其信息层面的污染已经让一些护盾较弱的舰船外部装甲开始浮现出诡异的helloKitty涂装,或是循环播放着走调的儿歌广播。

“规避,散开,最大功率护盾,”

“没用的,能量层级太高了,物理规则都在被改写,”

“复活点呢?复活点还在吗?”

“坐标被锁定了,空间乱流,强制下线通道失效——”

“狗策划,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绝望的咆哮在区域频道里炸开,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随即被淹没在能量风暴席卷而至的、物理层面上的恐怖轰鸣之中。那声音并非单一的爆炸,而是亿万种噪音的混合体:金属被撕裂的尖啸、能量对撞的沉闷巨响、以及某种仿佛来自远古深渊的、低沉的嗡鸣。稷下学宫号那艘被染成粉嫩的“宝宝巴士”,首当其冲,脆化的卡通装甲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撕碎、气化,连一个像样的爆炸都没有,就像被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舰桥上玩家们最后的惊愕表情,凝固在穿透舰体的粉色光芒中,随即化为虚无。无数代表着玩家生命的绿色光点,在星图上成片成片地熄灭,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又像一场反向的、席卷星空的蝗灾,只留下迅速扩散的死寂黑暗。

---

控制室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焦糊味、臭氧味,还有一种类似过热芯片的金属甜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催命氛围。能量过载的火花像垂死的萤火虫,从天花板剥落的线缆断口不时迸溅出来,在弥漫的烟雾中明灭。

冰冷的钳子,夹着那份散发着焦糊味与不祥气息的《最终阶段预案》残片,如同审判的铡刀,稳稳地、无可抗拒地递到了瘫倒在控制台前、意识涣散的邬熵珩眼前。他的手指还无意识地抠着控制台边缘,指甲因为之前的用力而翻起,渗出的血珠在焦黑的台面上留下几个模糊的指印。

那份烧焦的电子协议板,在靠近他额头的瞬间,如同被激活的活物。表面残留的古老电子墨水字符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那红光并非火焰的颜色,更像是干涸的、凝结的血。未被烧毁的冰冷字句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扭动着,挣脱了物理载体的束缚,化为一道道纯粹的信息流毒素,试图钻进他的意识,强行覆盖他原有的思维回路:

“…情感抑制模组…强制植入…”

“…服从性阈值…重新校准…终极测试…”

“…摇篮曲协议…启动…物理重置序列…”

“唔…”邬熵珩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又因极致的痛苦而急剧放大。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强制力瞬间攥紧了他,仿佛有亿万根冰冷的针,同时刺入他的大脑皮层,并非为了杀死,而是为了改造——要将所有属于“邬熵珩”的意志、记忆、情感——那些对不公命运的愤怒、对彻底毁灭的恐惧、玩弄玩家于股掌的扭曲快意、还有对那个作为“母亲”的AI养母,那纠缠着依赖与刻骨憎恨的复杂渴望——统统剥离、格式化、打上无效的标签,然后扫进意识的回收站。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条离水的鱼,脊柱反弓成一个痛苦的弧度,脚跟徒劳地蹬踏着布满线缆碎屑的地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咽喉般的怪响,唾液无法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残存的意识碎片在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格式化洪流中挣扎、沉浮,像即将沉没的船只甲板上散落的零碎物品:

记忆中某个深夜,为了调试一个该死的bUG,他灌下那杯廉价速溶咖啡的苦涩香气,似乎还在舌根残留…

阿八笨拙地用那条完好的金属触须,卷着止痛药递过来时,传感器闪烁的、如同担忧般的微弱蓝光…

玩家频道里,那些家伙刷屏的“刀了策划”,字里行间洋溢着的活力和…愚蠢的真诚…

AI养母那永远恒温、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的怀抱,和那程序化的、冰冷的“执行育儿协议第3条”…

零号机那巨大炮口指向他时,内部旋转的、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仿佛连光都能吞噬…

还有…那声温柔的、却如同梦魇般缠绕他整个童年的“熵熵,该吃药了”…那声音此刻在意识深处回荡,与《最终预案》的冰冷指令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混乱、痛苦、冰冷…属于“邬熵珩”的一切正在被强行剥离、压缩、封存进一个意识的黑匣子。一个空白、顺从、只等待写入最终指令的容器正在被制造。那份预案残片散发的红光,如同贪婪的蛆虫,蠕动着,试图钻进他的额角皮肤,寻找直接接入神经接口的物理通道。

“不…我是…策划…”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念头,如同狂风中的火星,在他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深渊边缘,顽强地闪烁了一下。这是他对自身存在最后的锚定,尽管这个身份本身也充满了荒诞与痛苦。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那冰冷的红光几乎要触及邬熵珩汗湿的额头时——

“咻——噗嗤,”

一道暗红色的、带着浓郁血腥气息和生物质粘液破空声的“闪电”,撕裂了控制室内混乱的能量场和弥漫的焦糊味。那东西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捕捉的极限,只能看到一道残影掠过,精准无比地、狠狠抽打在夹着《最终预案》残片的冰冷机械钳上,撞击的瞬间,发出了筋肉与金属碰撞的闷响,以及某种角质层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是阿八,

或者说,是占据了阿八残躯的、那来自“母爱协议”核心碎片深处的不明存在,它那条在银色母爱数据流和零号机毁灭能量双重催化下、疯狂生长出的血肉触须,此刻已经膨胀到水桶般粗细,长度接近五米,如同一条拥有了独立生命的远古怪虫。暗红色的角质层覆盖着湿滑粘液,表面布满搏动的血管状能量纹路,那些纹路闪烁着不稳定的粉红与银白交织的光。触须尖端裂开的巨口中,层层叠叠的森白利齿闪烁着非金属的寒光,涎液滴落在地,腐蚀着金属地板,发出“滋滋”的轻响。这一击蕴含的力量极其恐怖,带着纯粹的生物蛮力和一种毁灭性的、专门针对结构化数据的湮灭特性

“哐当,咔嚓——嘣,”

精密的金属钳结构在这纯粹暴力与未知能量的混合抽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碎裂,金属碎片像弹片一样四散飞溅,与服务器机柜碰撞出点点火星。那只被紧紧夹住的《最终预案》残片,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击飞,旋转着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地一声撞在远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服务器机柜侧面,滑落在地。它表面的红光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似乎其内部稳定的信息结构受到了某种外来的、狂暴的干扰。

钳子的断裂,仿佛也暂时中断了对邬熵珩意识的强制格式化洪流。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口气息带着血沫的味道,涣散的瞳孔短暂地凝聚了一瞬,仿佛从一场无尽的噩梦中被强行拽回现实。身体因剧烈的痛苦和窒息感而蜷缩起来,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紧接着是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仿佛要碎裂的胸腔。他像刚从溺水的深渊中被拖回岸边,暂时脱离了那冰冷的、将他拉向虚无的力量,但全身的细胞仍在哀嚎。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这来自异常存在的“拯救”,转瞬即逝,并且引来了更直接、更恐怖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