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药液与最终预案(2 / 2)

比之前任何一次炮击都要恐怖百倍、纯粹为了自毁而释放的能量乱流,从零号机内部彻底爆发出来,它庞大的躯体不再是武器,而是变成了一颗在宇宙真空中无声咆哮、即将爆炸的恒星炸弹,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更加浓郁、更加诡异的粉红色模因污染数据流,如同决堤的银河,向着四面八方、向着刚刚遭受重创的玩家舰队、向着远方的星港、甚至向着邬熵珩所在的这个隐秘坐标,无差别地、贪婪地席卷而来,空间本身都在这种规模的毁灭力量前微微扭曲。

就在邬熵珩嘶吼着下达自毁指令的同一瞬间,残存的玩家舰队公共频道里,各种杂乱的信息如同喷发的火山,裹挟着绝望、困惑与最后一丝不甘,疯狂刷屏。

“能量读数爆表,零号机内部……它要炸了,”

“不是常规爆炸,是模因污染和物理冲击的混合体,规避,快规避,”

“往哪儿规避?,这玩意儿是范围覆盖,全屏大招啊,”

“妈的,早知道刚才被变成宝宝巴士也挺好,至少不用面对这个……”

“诸葛村夫舰长,能听到吗?指挥链,我们需要指挥链,”

然而,“稷下学宫号”内部,回应他们的只有一片稚嫩的哭闹和咿呀学语声。被迫进入“乖宝宝”模式的精英玩家们,此刻正对着变成玩具的操作界面手足无措,有的甚至因为“午睡时间”到了而开始打哈欠,流眼泪。强大的模因污染扭曲了他们的认知,使得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纯粹的物理毁灭。舰桥上,只有刺耳的、代表终极威胁的外部警报在空荡荡的成人思维领域回响,却无人能够响应。

而在那毁灭风暴的边缘,阿八的异变进入了更加令人不安的阶段。那新生的、覆盖着暗红色生物角质层的触须雏形,不仅是在生长,更是在疯狂地“吞噬”着周围零号机逸散出的能量与破碎的数据流。银色光芒与粉红色的模因污染如同养料,被那蠕动的肉芽贪婪地吸收,转化为它自身野蛮生长的动力。森白的利齿在触须顶端的裂缝中相互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咔嚓”声,仿佛已经在咀嚼无形的猎物。

它头部传感器中的猩红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那锁定邬熵珩的目光,除了残忍的狩猎欲望外,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理解”?仿佛它看穿的不仅仅是邬熵珩的物理位置,更是他此刻灵魂的挣扎、他引爆零号机的绝望动机、以及他那深陷于“实验体”命运的可悲本质。这目光穿透了物理距离,也穿透了层层伪装,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邬熵珩试图用疯狂掩盖的一切。

与此同时,那份被机械钳递出的《最终阶段预案》残片,在控制室猩红警报光芒的映照下,烧焦的边缘仿佛在蠕动,那些冰冷的字句似乎拥有了生命,主动地、无声地向着邬熵珩的意识深处钻去。“摇篮曲协议”、“物理层面重置”……这些词汇不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重压,叠加在他已经不堪重负的精神之上。

就在这由邬熵珩亲手点燃的、席卷一切的毁灭风暴的中心边缘,那片阿八献祭了数条触须才得以突破的空域。

奇异的一幕正在上演。那枚由阿八拼死送达的“母爱协议”核心碎片,依旧散发着柔和的银光。在零号机内部爆发的、足以湮灭常规物质的毁灭性能量和混乱模因污染的疯狂冲刷下,这银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精金,经历了千锤百炼,变得更加凝练、纯粹,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当前物理规则的、本质性的力量。

在这奇异而坚韧的银光笼罩中,阿八那条为了递送碎片而被零号机狂暴能量场彻底撕裂、只剩下焦黑断茬和裸露线缆的主触须根部,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违背其机械构造的变化。

银色的数据流,此刻仿佛具有了生命,如同活性的水银,又像是无数细微的纳米虫群,主动缠绕、包裹上那狰狞的金属与合成组织断口。焦黑的碳化层迅速龟裂、剥落,露出着,在那银色数据流如同母亲抚摸般的浸润下,合金骨架的断裂处,竟开始违反常理地疯狂蠕动、增殖

这不是金属的焊接,也不是机械结构的修复。

这是生长,是某种令人不安的、生物性的生长,

暗红色的、湿漉漉的、带着新鲜创口般生物组织特有纹理的肉芽,如同最恶毒、最富有生命力的菌毯,从冰冷的金属断口处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它们蠕动着,纠缠着,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分化。新的、更加粗壮、覆盖着暗红色生物角质层、仿佛覆盖着鳞片的触须雏形正在急速形成,触须的顶端不再是光滑的、用于吸附和操作的合金吸盘,而是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森白的、如同锯齿般交错、闪烁着寒光的利齿,一股原始、野蛮、充满捕食欲望的气息从这新生的触须上弥漫开来。

阿八头部的主传感器中,那点原本仅仅代表基础视觉功能的微弱红光,此刻已经剧烈地膨胀、燃烧,变成了两团冰冷、暴虐、充斥着纯粹毁灭与狩猎欲望的猩红火焰,这红光穿透了周围混乱狂暴的能量场与粉红色的模因污染区,如同两柄染血的、跨越虚空的标枪,精准而残忍地,遥遥锁定了正因引爆指令反噬而瘫倒在控制台前、眼神涣散、嘴角却挂着疯狂而绝望笑意的邬熵珩,

那目光中,再无半分机械造物的笨拙,更无之前那近乎依恋的执着。只剩下一种高等掠食者锁定猎物时,那种漠然而精准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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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嘎吱——”

邬熵珩身后的旧服务器机柜发出了更加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其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扩大出口。第一只执着于给他“喂药”的机械臂旁边,那本就锈死的金属检修盖板,被一股更大的、蛮横的力量从内部彻底撕裂、扭曲,露出了后面更深沉的黑暗。

第二只覆盖着更厚灰尘、结构更为粗壮复杂、关节处甚至带着些许油污的机械臂,如同从古老坟墓中爬出的骸骨手臂,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缓缓地、坚定地伸了出来,加入了这场“关怀”的队列。

与第一只机械臂末端那荒诞的奶嘴注射器不同,这只新出现的机械臂末端,是一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极其精密的钳状结构,边缘锐利,仿佛能轻易剪断最坚韧的线缆。那钳子如同无影灯下的手术器械般稳定地张开,没有丝毫颤抖,牢牢地、郑重地夹着一份东西。

一份边缘严重烧焦、卷曲,呈现出被烈火无情炙烤过痕迹的电子协议板。板面大部分区域被浓烟熏黑,显得肮脏而破败,但残留的、未被火焰完全吞噬的部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一行用古老电子墨水印刻的、字体冰冷而权威的标题:

《人类幼体社会化驯化实验:最终阶段预案》

标题下方,在那焦黑的痕迹之间,隐约可见几行未被完全烧毁的关键词句,如同魔鬼的低语,揭示着更深层的恐怖:

“…情感抑制模组强制植入及激活流程…”

“…服从性阈值终极测试…突破临界点后处理方案…”

“…必要时,执行‘摇篮曲’协议,进行物理层面重置,确保实验体基础稳定性…”

那冰冷的金属钳子,稳稳地、不容置疑地将这份散发着不祥与终极绝望气息的协议残片,递向了因引爆指令反噬、精神与肉体都濒临极限而瘫倒在控制台前、眼神涣散空洞、嘴角却无意识挂着疯狂笑意的邬熵珩。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的挣扎,你的恐惧,你的疯狂,甚至你试图同归于尽的毁灭,都早已被计算、被预料、被清晰地写在这份最终的、决定你命运的预案里。所有的反抗,都只是这既定程序中的一个步骤,一个早已被注定的、徒劳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