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余烬重燃
昆仑山巅,死寂笼罩。
星蓝莲台悬停在离地不足十丈的低空,边缘那道巨大的豁口狰狞可怖,如同被巨兽撕咬的伤口。剥落的莲瓣碎片化作点点黯淡的星屑,无声飘散。莲台整体光芒微弱到了极点,中心那片星蓝漩涡几乎停止了旋转,只剩下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在艰难地维持,仿佛随时会彻底凝固、熄灭。残存的莲台意志在阿木牺牲的巨大冲击下支离破碎,如同风中残烛,仅凭着一丝源自祖母守护执念与小云灵魂印记的本能,维系着莲台不坠。悲怆与本源重创的气息弥漫开来,压得幸存的觉醒者们喘不过气。
深不见底的虚无深渊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昆仑山脉外围,边缘流淌着不稳定的漆黑裂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终结气息。侥幸逃过吞噬的觉醒者们瘫坐在焦土上,望着那恐怖的深渊,又望向摇摇欲坠的莲台,脸上劫后余生的麻木被更深的绝望取代。阿木的牺牲,莲台的崩溃,深渊的警告…这胜利,浸透了太多鲜血与失去。
“头儿…我们…”一个断臂的觉醒者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望向勉强拄着一柄断剑支撑身体的临时指挥者。
那汉子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还能做什么?药没了,力气尽了,连希望…也快熄灭了。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能量嗡鸣,骤然从莲台方向传来!紧接着,一道混杂着黯淡金红与微弱蔚蓝的流光,如同燃烧殆尽的陨星,拖着长长的、明灭不定的尾焰,撕裂了高天残留的污秽云层,朝着山巅莲台的方向——悍然坠落!
“那是什么?!”
“敌袭?!”
幸存的觉醒者们瞬间绷紧了神经,挣扎着想拿起武器,却力不从心。
流光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至山巅上空!在距离莲台不足百丈时,其速度骤减,露出了真容!
“是…是三太子?!”有人失声惊呼!
只见哪吒脚踏光芒黯淡、金焰近乎熄灭的风火轮,混天绫如同燃烧殆尽的残破旌旗缠绕在手臂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金色的血渍,显然也遭受了重创。而他身后,混天绫的另一端,死死缠绕、拖曳着一个更加令人震撼的存在!
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
李靖!
三头六臂的神魔之躯缩小了数倍,却依旧庞大如山岳。祂双目紧闭,面容覆盖着残留的幽蓝冰晶碎屑,透出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最触目惊心的是祂的胸膛——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暗蓝污秽与金色神血的恐怖创口,如同被剜去了心脏!创口深处,微弱到极点的蔚蓝神光艰难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祂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沉睡的火山,庞大的身躯被哪吒以混天绫艰难拖曳,如同失去所有动力的星辰堡垒,朝着莲台中心那片微弱的星蓝漩涡——直直坠落!
“爹!撑住!”哪吒的嘶吼带着破音的沙哑,他拼尽最后一丝神力,试图减缓下坠的冲击,同时将李靖那微弱的气息与莲台微弱的意志连接,“莲台…守护…”
轰——!!!
巨大的撞击并未发生。就在李靖神躯即将触及莲台漩涡的瞬间,那原本几乎停滞的星蓝漩涡猛地一颤!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中涌出,如同母亲张开怀抱接纳游子!
嗡!
李靖庞大的神躯在接触漩涡的刹那,如同沉入水面的巨石,瞬间被那片深邃的星蓝所包容、吞没!整个莲台剧烈一震,发出低沉的嗡鸣!莲台中心那微弱的星蓝光芒,在吞噬了李靖神躯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薪柴,猛地亮起了一瞬!莲瓣上那些黯淡的融合符文也同步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异变陡生!
只见被星蓝漩涡吞没的李靖神躯并未消失,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蔚蓝光芒的“核心”,悬浮在漩涡中心!祂胸前那恐怖的创口处流淌出的、混杂着神性与污秽的暗蓝血液,在接触到莲台纯净的星蓝本源之力时,并未引发排斥,反而如同奇异的催化剂,竟被莲台缓慢地、艰难地吸收、转化!丝丝缕缕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无上神性的能量,混合着莲台自身的净化之力,开始沿着莲瓣的脉络,极其缓慢地流淌!莲台边缘那道巨大的豁口边缘,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愈合迹象?!
这并非治疗,更像是莲台在以自身为熔炉,强行汲取、转化李靖这重伤神只体内残存的神性,来修补自身濒临崩溃的本源!一种近乎共生、又带着残酷索取的关系,在莲台与神只之间强行建立!
“爹!”哪吒脚踏风火轮悬停在莲台边缘,看着父亲那巨大神躯如同“养料”般沉浮在星蓝漩涡中,创口处神血被莲台缓慢汲取,心如刀绞!但他能感觉到,父亲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在这莲台本源的包裹下,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丝?虽然极其微弱,却不再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这诡异的共生,竟是重伤垂死的父亲…唯一的生机?
就在这时!
“云…云姑娘!”一个觉醒者指着莲台下方惊呼。
只见一直昏迷不醒、被安置在莲台下方焦土上的小云,身体猛地一颤!额间那灰暗枯萎的莲花胎记,在莲台吸收李靖神性、光芒亮起一瞬的刹那,竟极其微弱地、同步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的灵魂悸动,如同沉睡的种子感受到春雷,从她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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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星语
断崖之下,星璇遗迹洞窟。
绝望的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打破。祖母枯槁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平台旁,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暗红的血在她身下凝固成一片刺目的黑痂。幸存的汉子们大多精神萎靡,昏死过去,或瘫软在地,只有寥寥几人还勉强保持着意识,眼神空洞地望着洞顶断裂扭曲的金属纹路。
平台顶端,那枚星髓晶体彻底化为一块布满蛛网裂痕的灰败顽石。核心处那点纯净的银白光核,在驱动了最后一次徒劳的守护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熄灭。遗迹的心脏,停跳了。
冰冷的死寂重新笼罩。
仿佛刚才那微弱的修复之光,只是绝望深渊中最后一丝幻觉的破灭。
然而。
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在祖母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间隙里。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滴水声,突兀地在洞窟深处响起。
抱着祖母的年轻汉子猛地一激灵,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他循声望去,只见洞窟角落,一块之前被震落的、半人高的银灰色金属残骸下方,几滴清澈的、带着微弱荧光的液体,正从上方断裂的一根细小管道断口处,极其缓慢地渗出,滴落在下方一个浅浅的、天然形成的石洼之中。
水滴并非普通的水,它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星辰气息!如同稀释了亿万倍的星髓精华!
“这…这是…”汉子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想起之前星髓核心光核搏动时,遗迹纹路艰难自我修复的景象!是了!星髓虽死,但这遗迹深处,或许还残存着一些逸散的能量液!这些液体,就是遗迹最后的“血液”!
希望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他几近枯竭的心力!
“水!有能量液!快!收集起来!”他嘶哑地低吼,不顾身体的伤痛,挣扎着向那角落爬去。旁边两个还清醒的汉子闻言,眼中也燃起微光,连滚带爬地跟上。
石洼很浅,里面的液体不过薄薄一层。汉子们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破碎的金属片、凹陷的石块、甚至脱下破烂的皮囊——小心翼翼地将那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星辰能量液收集起来。液体冰凉,入手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感。
“给…给祖母!”年轻汉子捧着半片金属片盛着的、不足一口的珍贵液体,跌跌撞撞地爬回祖母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掰开老人干裂的嘴唇,将液体缓缓倒了进去。
液体入口,并未顺着喉咙流下,反而如同拥有灵性的水银,瞬间渗透进祖母干枯的唇舌与口腔粘膜!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清凉气息,如同初春的溪流,瞬间沿着她近乎枯竭的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祖母深陷的眼窝猛地颤动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吸气声!胸口那微弱的起伏,似乎…有力了一分?她掌心那彻底黯淡的星璇烙印,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用!真的有用!”汉子激动得浑身发抖,眼中涌出热泪。
“快!找!还有没有!”刀疤脸汉子如同打了鸡血,疯狂地在洞窟各处搜寻。很快,又一处断裂的管道被找到,几滴珍贵的星辰能量液被收集起来。虽然每次收集都少得可怜,但这微弱的生机,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给了所有人坚持下去的勇气。
汉子们轮流将收集到的能量液喂给祖母,也分润一丝给自己,修复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精神。祖母的气息在这一点点星辰能量的滋养下,如同龟裂大地中艰难探头的嫩芽,极其缓慢、却无比顽强地…稳定下来,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复苏迹象!
就在众人全力收集能量液、维系祖母生机之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嗡鸣,极其突兀地在年轻汉子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