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黎明之光
黑色的厢式货车内部经过特殊改造，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两排对坐的座椅。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散发着淡淡的、属于“清理者”的那种标志性“清洁剂”气味。灯光是毫无温度的冷白色，照在林晓和石磊脸上，映出他们凝重的神情。
车辆行驶得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显然是经过了专业的防震处理，也让他们无法通过体感判断方向和路况。通讯设备在上车前就被收缴，他们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石磊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仍在与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气味信息”搏斗，但他的呼吸已经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笼罩着他。林晓则坐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车厢内每一个细节，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
大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车辆缓缓停下。车厢门从外面打开，刺眼的自然光线涌入，让习惯了昏暗的两人微微眯起了眼。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感的地下停车场。穹顶很高，灯火通明，停放着不少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车辆。几名穿着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外面。
“两位，请跟我们来。”为首的一名工作人员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林晓扶着石磊下车，跟着他们走向停车场深处的一部专用电梯。电梯内部同样是冷色调金属质感，没有任何楼层按钮，只有一个掌纹识别屏。工作人员将手掌按上去，电梯无声地开始下降。
下降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显示这里的深度非同一般。
电梯门再次打开，眼前是一条宽阔、明亮、纯白色的走廊，墙壁和天花板似乎是一体成型，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他们的身影。空气里那种“清洁剂”的味道更加浓郁，几乎掩盖了所有其他气息。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们被带到一个类似观察室的房间。一面墙是完全透明的特殊玻璃，隔音极佳。玻璃的另一边，是一个布置得像高级实验室又像奢华休息厅的空间——柔软的沙发，精致的茶几，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水族箱，里面游动着几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然而，房间的四周却摆放着各种精密的生物监测仪器和显示着复杂数据的屏幕，与休闲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悠闲地喂着鱼。
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男人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林晓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人，他从未见过，但直觉告诉他，这恐怕才是“清理者”组织在此地真正的核心人物，地位远在霍华德之上。
“欢迎，林晓先生，石磊先生。”男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教授’。”
“教授”的目光首先落在石磊身上，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欲。“石磊先生，你的表现令人惊叹。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原始的感官潜能开发到‘追溯’甚至‘共鸣’的层次，这在我们所有的研究记录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他的话语证实了石磊能力的进化，也表明他们对石磊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石磊抬起头，勇敢地迎上“教授”的目光，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异常清晰：“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教授”微微一笑，走到玻璃墙前，隔着透明的屏障，仿佛在与他对话，“不是‘做’什么，而是‘揭示’什么。我们想帮助你，彻底释放你体内沉睡的‘本源’之力。你感受到的混乱与痛苦，只是进化前必然的阵痛。”
他指了指房间另一侧，那里有一个造型奇异的、如同水晶棺般的仪器，内部流动着柔和的光晕。“那是‘共鸣器’，它可以梳理并放大你的感知，让你真正‘听’懂那些古老信息在诉说什么。你将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真正的‘聆听者’与‘掌控者’。”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将石磊的痛苦包装成进化的阶梯。
林晓上前一步，挡在石磊身前，冷冷地注视着“教授”：“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你们想要的，不过是利用他，来完全掌控你们所谓的‘本源之味’，实现垄断而已。”
“教授”的目光转向林晓，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法理解高等智慧的原始人。“垄断？不，林晓先生，你太狭隘了。我们是在‘进化’。人类的味觉何其粗糙、低效且充满不确定性！我们要创造的，是一个全新的、纯净的、最优化的味觉纪元！摒弃自然的随机与杂质，留下最精华、最完美的‘本源’。”
他的语气变得激昂：“而石磊先生，就是通往这个新纪元的……桥梁！他的感官，是激活并引导‘本源’力量最完美的‘钥匙’！”
“所以，你们就纵火、杀人、污蔑，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林晓厉声质问。
“必要的清理手段，为了更伟大的目标。”“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修剪花草，“旧的事物的抵抗，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你们‘山海’所坚持的那些所谓‘传统’、‘本真’，不过是进化道路上需要扫除的障碍罢了。”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冰冷与漠然，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石磊忽然用力拉了拉林晓的衣袖。林晓低头，看到石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示意他稍安毋躁的眼神。
石磊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玻璃墙，看着“教授”，开口说道：“我……可以配合你们。”
“石磊！”林晓一惊。
石磊没有回头，继续对“教授”说道：“但是……我需要知道真相。那个‘活体样本’……到底是什么？还有……我到底是什么？我和那个‘本源’……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探寻。
“教授”似乎对石磊的“配合”态度很满意，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很好，明智的选择。真相，当然会向你揭示。至于‘活体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