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山的寅时还浸在墨色里，银穗草上的霜花凝着月光，像撒了满地碎银。
十岁的林星回抱着落月剑，踩着自己的影子往丹房院走，布老虎揣在怀里，尾巴露在衣外，随着脚步一颠一颠。
“来得倒准时。”
清虚子已在院中站定，拂尘斜插在腰间，脚下蒲团覆着层薄霜。
“今日正式传你内丹功。”
“记住，丹功分炼己、筑基两步，炼己是收心，筑基是聚气，缺一不可。”
星回立刻盘膝坐好，把布老虎放在身边当“护法”，学着道长的样子唇齿轻合：
“无量你个天尊！”
“道爷早就准备好啦！”
“保证专心！”
他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尖冻得通红。
清虚子无奈摇头，从袖中取出个陶瓶，倒出些黄色药膏抹在他鼻尖：
“这是艾草膏，防风寒。”
“炼己要‘松静自然’，你先试试收聚神光。把眼神从远处收回来，落在两眼中间的‘天心’处。”
孩子依言盯着院角的老槐树，再慢慢收回目光，可眼皮总忍不住眨：
“道长，这神光像不听话的小虫子，老想跑。”
他攥着胸口的玉坠，冰凉的触感让心神稍定。
“这样行不行？”
“差些火候。”
清虚子指尖轻点他的眉心。
“闭眼，意想神光沉入脑中泥丸宫，再慢慢降到气穴。”
“就是你脐后七分、命门前三分的地方。”
道长的声音放得极轻，像风拂银穗草。
“吸气时沉至气穴，闭气数到三，再慢慢呼出。”
第一遍练习，星回闭气太急，脸憋得发紫：
“无量你个天尊，胸口好闷！”
清虚子让他靠在自己膝头，手掌贴在他气穴处：
“跟着我的气息走，吸……闭……呼……对，像山间溪流，不急不缓。”
天蒙蒙亮时，星回终于找到些门道。
吸气时，气穴处暖暖的，像揣了个小暖炉；呼气时，气息顺着道长说的“腠理”游走，连指尖都泛起热意。
他惊喜地睁眼：
“道长，这里真的暖了！”
“这才是炼己初成的征兆。”
清虚子递过一碗温热的药茶。
“这里面加了枸杞和黄精，助你滋养精气。”
“再过七日，待丹田气足，便可开始筑基，打通任督二脉。”
他目光落在落月剑上，剑格的星图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这丹功，还能护你免受蛊毒侵害。”
“蛊毒？”
星回捧着茶碗的手一顿。
“就是东厂用的那种毒吗？”
他想起上次道长中的毒镖，至今心有余悸。
“不止。”
清虚子拂尘扫过剑脊。
“你外祖父关天帝当年镇守南疆，就是靠这‘羲和丹功’化解了苗疆的蛊毒。”
“这功法聚气成‘卫气’，行走于皮肤腠理之间，像穿了层无形的甲胄，蛊虫、毒液难侵。”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此功与落月剑同源，待你筑基有成，气息能顺着剑格星图流转，剑会助你聚气，你也能借剑之力御毒。”
这话让星回眼睛发亮，当即把茶碗一放，抓起落月剑：
“道爷现在就试试！”
他照着炼己的法子吸气，可气息刚到丹田就散了，剑格半点反应没有，惹得刚晒药的了尘大师笑出声：
“施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你气通带脉，剑自会有回应。”
接下来几日，星回每日寅时练功，白日还要练剑、认药。
有次练“闭气法”太入神，竟忘了晒药，导致艾草全蔫了，被清虚子罚去挑水。
他挑着水桶走在山路上，嘴里嘟囔：
“无量你个天尊，这气比挑水还累！”
可转念想起母亲的话，又立刻挺直腰杆。
道爷可不能认输！
第七日清晨，星回刚沉入炼己状态，突然觉得气穴处暖得发烫，像有团小火在烧，两肾也跟着发热，正如清虚子说的“肾如汤煎”。
他急忙喊：
“道长！我的腰在发烫！”
清虚子眼中闪过喜色：
“好！好哇！”
“这是肾中精气发动，快引气走带脉！”
他快步上前，指尖点在星回腰侧带脉穴位。
“意想气息绕腰一周，慢慢来，莫急！”
星回集中精神，跟着气息流转的方向引导，只觉那团暖气顺着腰侧游走，像条小蛇钻过经脉，舒服得他差点哼出声。
待气息绕带脉一圈回到丹田，剑格突然亮起淡青色的光，星图纹路与他体内气息同步跳动，胸口的玉坠也烫得惊人。
“成了！”
“炼己功全，可入筑基！”
清虚子的拂尘都激动得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