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送风声。
阿龙坐在副驾驶,目不斜视,如同雕塑。
开车的另一名护卫同样沉默专注。
楚澜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许心。
“现在,”楚澜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她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外人打扰了。说说吧,那只碗,还有王中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仿佛早已看穿了部分真相,此刻只是需要许心亲口确认,将拼图补全。
许心知道,到了这一步,再隐瞒已无意义,也无必要。
楚澜展现出的能量和态度,已经明确了她是眼下最可靠的盟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从瘦子拿着那只明代民窑青花碗上门,到他认出是父亲当年的教具;
从碗底釉下惊现“王中天假”四个暗记,揭示父亲早已知晓王中天与造假集团的关联;
再到根据瘦子线索追到城南拆迁区,找到驼背老人,得知碗和木盒的来源,以及木盒被神秘人买走线索中断;
最后是王天河回忆其父提及王中天早年是心狠手辣的“铲地皮”贩子,以及楚澜提供的资料显示王中天在1998-2001年有三年空白期,与父亲失踪时间高度重合……
许心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这段时间以来围绕这只碗和王中天的所有线索、怀疑和推断,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他没有添加过多个人情绪,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是对父亲失踪真相的执着,和对王中天这个潜在元凶的冰冷审视。
楚澜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端起旁边车载冰箱里取出的矿泉水,轻轻抿一口。
她的眼神随着许心的叙述,时而微凝,时而闪过一丝了然。
许心讲完了,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楚澜才缓缓放下水瓶,目光重新聚焦在许心脸上,总结般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也就是说,你父亲的失踪,他在狱中的‘意外’死亡,以及近期围绕你和你身边人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包括今晚这场闹剧,追根溯源,很可能都和这个叫王中天的人有关。”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冷静的判断。
许心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她不再追问细节,转而问道:“那只碗,现在在哪里?”
“店里,保险柜。”许心答道。经历了假执法事件,他对瓷心斋的安全也有些担忧,好在有王天河守着,而且经过今晚,估计短时间内也没人敢再去瓷心斋撒野。
楚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思考。
许心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今晚楚澜展现出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一个电话,就能让陈国栋那样的实权人物火速赶来,让整个南城区的权力体系为之震动。
她背后的家族,究竟是何等庞然大物?而她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仅仅是因为……那点朦胧的好感,或者是对父亲遭遇的同情?
他不敢深想,也不愿欠下太大的人情。但眼下,面对王中天这种隐藏在暗处、手段狠辣、且可能牵扯到父亲死亡真相的对手,他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显得单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楚澜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看许心,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那是一部看起来款式普通,但细节处透着不凡的加密手机。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轻巧地滑动了几下,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楚澜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对着话筒,用她那特有的、清冷而平静的语调说道:
“是我。”
“有件事,可能需要留意一下。”
她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对方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才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