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在市区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了一个挂着某区“市容协管大队”牌子的大院。
院子老旧,门口岗亭里的人对这辆车视若无睹。
车停在一栋不起眼的旧楼前。
许心和楚澜被带下车,推搡着进了楼,穿过昏暗的走廊,被分别关进了两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的“询问室”。
三角眼亲自负责“审问”许心。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对面,叼着烟,斜眼看着许心。
“小子,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三角眼吐出一口烟圈,“老实交代,你倒卖文物的上下家是谁?赃物都藏在哪里了?还有,你爹留下的那个破碗,在什么地方?”
许心双手被铐在椅子背后,坐姿却依旧挺拔。
他抬眼看了看三角眼,眼神平静:“我说了,我是合法经营。你们所谓的举报,是诬告。至于我父亲的遗物,与你们无关。”
“嘿!嘴还挺硬!”三角眼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桌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狡辩?”
他站起身,走到许心面前,俯下身,带着烟臭的口气喷在许心脸上:“我告诉你,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痛痛快快把事儿撂了,少吃点苦头!”
另一边询问室。
楚澜独自坐在椅子上,手腕上的铐子闪着冷光。
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或恐惧,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她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推搡时略显凌乱的衣角。
负责看着她的年轻“制服”被她这态度弄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喝道:“老实点!”
楚澜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年轻“制服”心里一哆嗦,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要打个电话。”楚澜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这是我的合法权利。”
年轻“制服”有些犹豫,看向门口。三角眼正好推门进来,听到这话,狞笑道:“打电话?想找关系?我告诉你,到了这儿,谁的关系也不好使!”
楚澜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让三角眼脊背发凉。
“是吗?”楚澜语气轻飘飘的,“那你就让我试试。”
她直接对那个年轻“制服”说道:“把我的手铐解开,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她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在吩咐自家佣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理所当然。
年轻“制服”被她气势所慑,竟真的下意识想去掏钥匙。
“呦呵,挺牛逼啊…”三角眼暴喝一声,拦指挥手下,“拿部手机给她!让她打!我看她能打给谁!开免提!”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搬出什么救兵。
他接到的指示是速战速决,尽快拿到口供或者制造“意外”,但他心里那点不安促使他想看看这女人的底牌。
年轻“制服”犹豫着,在三角眼的逼视下,还是解开了楚澜一只手的手铐,然后将自己的手机开了免提,放到楚澜面前。
楚澜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看都没看那手机屏幕,直接凭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喂,哪位?”
三角眼竖着耳朵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楚澜对着话筒,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闲聊般的随意:“陈伯伯,是我,小澜。”
被称为“陈伯伯”的男人声音立刻带上了笑意:“是小澜啊?怎么用这个号码打来了?有事?”
“没什么大事,”楚澜语气依旧轻松
“就是遇到点小麻烦,被几个人‘请’到南城的市容协管大队这边‘协助调查’了。他们挺热情的,还给我戴了手铐。我想着跟您报个平安,免得家里人担心。”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市容协管大队”、“协助调查”、“手铐”这几个词,像几记重锤,砸在电话那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与慌乱:“南城区市容协管大队?给你戴手铐!!”
“胡闹!小澜,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陈伯伯。”楚澜看了一眼脸色开始变化的三角眼,“就是觉得他们的‘执法’方式,有点…别致。”
“简直无法无天!”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就在那儿等着,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处理!”
“好的,谢谢陈伯伯。”楚澜礼貌地挂了电话。
询问室里一片死寂。
三角眼脸上的横肉抽搐着,额头开始冒汗。陈伯伯?南城区……
他猛地想起一个人,市里分管政法的那位大佬,好像就姓陈!
他腿肚子有点发软,但还是强撑着,色厉内荏地对楚澜吼道:“你…你少吓唬人!打个电话装神弄鬼!”
楚澜没理他,自顾自地又拨通了第二个号码。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军人硬朗气的男人:“喂?丫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叔叔,”楚澜语气带着点晚辈的娇嗔,“我被人欺负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音量瞬间拔高八度,“哪个王八羔子敢欺负你?告诉叔叔,老子带兵崩了他!”
这声音中气十足,透过免提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三角眼和那个年轻“制服”脸都白了。
带兵…这他妈是部队的人?!!
“我在南城市容协管大队呢,”楚澜“委屈”地说,“他们说我妨碍公务,把我铐起来了。”
“放他娘的屁!一群穿身狗皮就不知道自己姓啥的王八蛋!你等着!我这就给他们局长打电话!反了天了!”李叔叔暴怒的声音如同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