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学费(2 / 2)

老赵一愣,那件是早年他打眼收来的仿品,一直砸手里,当个摆设都嫌占地方,不知许心突然要它干嘛。

他忙不迭点头:“许掌柜,这东西……赝品来的,不值钱,嘿,您喜欢直接拿走”

许心一摆手“别,赵老板,178一起发,您看能割爱?”

老赵乐了,苍蝇腿小也是肉啊“得嘞,许掌柜,您请便!”

许心拿起那件积灰的尊,也不擦拭,直接走到阔少面前,并排放在柜台桌面上。

“老板您说得对,古玩行,眼力和底气都得有。”许心语气平淡,甚至带点请教意味

“刚好,我买的这件类似,我有点吃不准。老板您眼力毒,要不……帮忙给断断?”

阔少一愣,没想到许心会来这出。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拿起许心那件脏兮兮的尊,上下打量。

釉面晦暗无光,刻花也略显呆板,底足沾着陈年老垢,一百多块钱

怎么看都比自己刚买的那件差远了。

“这还用看?”阔少嗤笑,语气轻蔑,“新仿都算不上,粗劣得很。跟我这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得意地拍了拍自己刚买的锦盒。

“哦?”许心点点头,似乎恍然大悟。

他拿起阔少那件“精品”,手指在尊口内侧一处极不显眼的地方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又拿起自己那件“粗劣”的,在同样位置也摩挲了几下。

接着,他掏出随身带的强光手电,斜斜打在两只尊的内壁。

“老板您再瞧瞧这儿?”许心将光斑聚焦。

只见阔少那件尊的内壁,被光线一照,竟隐约透出几分不自然的、过于均匀的浅白色,像是被某种化学药剂浸泡过留下的痕迹。

而许心那件“粗劣”的尊,内壁胎色自然深沉,透着老物特有的温润感,积垢虽厚,却无任何漂白处理的迹象。

“老瓷胎土,火气尽褪,历久弥坚,内壁沉淀自然,绝不会出现这种‘漂白’感。”

许心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周围几个尚未离开的老行家耳中

“做旧的手法是高,用强酸咬蚀外壁釉面模仿岁月磨损,却忘了内膛处理。这酸劲儿,还没散干净呢。”

他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阔少那件的口沿,声音略显清脆单薄

“听音也略尖,胎体烧结温度过高,是现代气窑的特征。真正老窑烧造,火候控制没那么精准,声音更沉郁些。”

几个老行家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显然认同许心的说法,但没人出声点破。

那阔少的脸色渐渐变了,他不懂这些细微门道,但周围人了然又略带嘲讽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许心却话锋一转,将自己那件“粗劣”的尊也递到阔少面前,语气诚恳

“不过老板,我这件也好不到哪儿去。刻工僵硬,釉色死板,也就是个清末民初的低仿,值不了几个钱。跟您这件‘精仿’比,确实差着境界。您刚才那五万,买的是这份‘精仿’的工艺,也不算太亏。”

这话听着是圆场,实则句句扎心。

阔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再棒槌也听明白了——自己花五万买了个精心做旧的现代仿品,而许心手里那件不起眼的“破烂”,虽然粗劣,反而可能是件真老货,只是档次不高。

他刚才的炫耀和训斥,此刻全成了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

“你……”阔少指着许心,想发作,却又无从驳斥。周围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更是让他待不下去。

“我们走!”他一把抓起锦盒,脸色铁青地带着助理灰溜溜地快步离开,背影狼狈。

等人走了,老赵才凑过来,对许心竖起大拇指,低声道:“许掌柜,高!还是您厉害,这是捡漏了?”

王天河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兴奋道:“心哥!牛逼啊!这下那暴发户脸都绿了!……不过,你这件真是老的?”他指着那脏兮兮的尊。

许心拿起那尊,用布擦了擦积灰,露出底下还算温润的釉面

“清末民窑的普品,值个三五千顶天了。但再普品,也是老的。不像他那件,是新的。”

这时,刚才那位出声提醒的老行家走过来,笑着对许心说

“许掌柜,好手段。那小子是东南边来的,姓周,家里做海运的,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最近迷上古玩,到处充行家交学费呢。”

许心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多谢李爷提点。年轻人,交点学费正常。”

“怕是交了学费也不长记性啊。”李老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王天河眨眨眼,压低声音:“心哥,东南周家?搞海运那个?那可是真豪富!刘总说的私拍会,不会他也能去吧?”

许心看着周世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说不定……还真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