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为了更清晰地展示所谓的“铁锈斑”,“张老师”手一滑,罐子猛地一倾斜,眼看就要磕在桌角上!
“哎哟!”他惊呼一声,猛地往回一捞,总算抱稳了,但心脏吓得怦怦跳。
这一幕,恰好被抬头的许心看在眼里。
他几乎是本能地、极轻微地摇了下头,顺带嘴角扯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是一种行家里手看到外行笨拙动作时的下意识反应。
就这细微的表情,却被一直在观察罐子、同时也暗中留意周围反应的刘总捕捉到了。
刘总是个精明人,他本来就觉得这位“张老师”有点浮夸,东西看着也略显“扎眼”,心里正打鼓。
许心那个下意识的摇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总放下手电,身体微微后靠,露出了一个商人式的微笑
“张老师,东西……确实挺有意思。不过,元青花不是小数目,我还得再请两位老师傅过过眼,今天先这样?”
这话说得客气,但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张老师”脸一下子垮了,还想争取:“刘总,这机会难得啊,好几个老板都等着看呢……”
“下次,下次。”刘总站起身,不容置疑地笑了笑,带着助理就往外走。
经过许心他们这桌时,刘总脚步稍顿,目光在许心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示意,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感谢,然后才离开。
“张老师”僵在原地,不明所以,面对一桌冷掉的菜和看热闹的目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悻悻的摇了摇肥大的脑袋——然后灰溜溜地把罐子塞回纸箱,结账走了。
王天河看得目瞪口呆,压低声音:“我靠……心哥,你刚才摇头了?刘总看见了?你这算不算坏人生意?”
许心慢悠悠地涮着羊肉:“我坏什么生意了?我摇头是觉得他手滑那下太悬,万一真磕了,不管是真是假都是损失。”
“是那位刘总自己眼毒,看出了别的东西。这行就这样,自己没眼力,怨不得别人。”
“也是……”王天河点点头,又兴奋起来,“不过那刘总好像注意到你了!临走了还看你一眼!”
“吃饭。”许心没接话。
他心里门儿清,刘总那种老练的买家,绝不会因为别人一个表情就做决定,肯定是自己早就看出了破绽。
那个点头,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
果然,没过十分钟,刚才跟在刘总身边的那个年轻助理去而复返,走到许心桌旁,客气地递上一张名片
“您好,许师傅是吧?我们刘总说,非常感谢。他想请问您明天上午是否方便,他想亲自去您店里拜访一下,交个朋友。”
许心接过名片,上面只印着“刘世轩”和一个私人电话,头衔什么都没写。
他点点头:“瓷心斋,上午十点后一般都开门。”
“好的,一定转告刘总。不打扰二位用餐了。”助理礼貌告辞。
王天河等助理走了,一把抢过名片,翻来覆去看:“刘世轩?没写公司?这啥来头?心哥,你这算是……因祸得福?不对,因摇头得福?”
许心把名片拿回来,塞进口袋:“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赶紧吃,肉都烂了。”
古玩这行,真就像这羊蝎子锅,表面沸腾热闹,底下各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筷子捞起来的是肉,是骨头,还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花椒——能麻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