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某年的某一天,许父教儿子到一半就撂挑子玩失踪了
留下许心跟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以及“碎瓷重圆”的手艺大眼瞪小眼
还有那张写着“器有魂,人有惑,勿寻”的破纸条。
勿寻?
说得跟丢了个钱包似的。但这却成了许心心里一块比故宫地砖还耐磨的旧疤。
这些年许心硬是凭借着自己祖传的半吊子手艺和许父留下的厚厚一摞心得笔记在古瓷修复行当混的风生水起。
倒不是他有多优秀,实在是全靠同行的衬托呐!
许心刚起身活动下僵硬的脖子,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这次声音清脆舒缓。
今天什么日子,业务这么密集?
来的是一位老者,穿着中式褂子,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老旧的皮箱。
气质沉静,但眼神锐利
一进来就先扫了一眼博古架上摆的几件修复过的瓷器,微微点了点头。
“小伙子,打烊了?”他声音温和,带着点老北京的腔调。
“还没,您有事?”许心擦了擦手。
老者把皮箱轻轻放在柜台:“听说你这儿手艺好,有件东西,想请你帮帮忙。”
他打开皮箱,里面是厚厚的软囊,躺着一只尺把高的天球瓶
白釉为地,绘缠枝莲纹,画工精细,布局疏朗,透着股官窑的贵气。
“乾隆本年的?”许心挑眉,这玩意可不常见。
“仿乾隆。”老者微微一笑
“年份不到,但也算清中的精品了。可惜,家里小辈毛手毛脚,磕了一下。”
他小心地将瓶子转了个方向,只见瓶颈靠近口沿的地方,有一道极细微的裂纹
不长,但确实破坏了整体完美,还伴有极其细微的崩口。
“我找了几家店,都说这裂纹位置刁钻,补了容易留痕,不敢接。”
老者看着许心,“许师傅,你看?”
许心没立刻答应,拿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仔细看了几分钟。
胎质细腻,釉水肥润,青花发色沉稳,确实是件好东西。
裂纹虽细,但修复起来极考验对釉色的把握和打磨功夫。
“能修。”许心放下工具,“但费用不低,而且需要时间。”
“钱不是问题。”老者摆摆手
“东西修好,最重要。”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道:“令尊的手艺是一绝,可惜…唉,天妒英才。你尽得真传,青出于蓝啊。”
许心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每个知道许心底细的人,总会提到他那神秘失踪的爹。
“您认识我父亲?”许心语气淡了些。
“有过几面之缘。”老者语气唏嘘
“当年他还在的时候,经手过一件‘曜变天目’的残片,那修复手艺,真是神乎其技…可惜,后来就…”
曜变天目?
父亲的笔记里好像提到过!
许心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都是老黄历了。这瓶子您放我这吧,一周后来取。”
“好,好。”老者留下定金和联系方式
签协议时,他留下的名字:秦望山。
送走秦望山,许心盯着那只天球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柜台。
曜变天目…父亲…
心里那块旧疤,仿佛又被轻轻揭起,隐隐作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