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喘着气,额上沁出细汗,拉着夏蓉蓉的手腕就往内室走,直到隔着屏风才停下,压低声音道:
“夏姑娘,老奴是拼着性命来的!老夫人在里面快熬不住了,整日抑郁寡欢。那阮如玉仗着有孟淮止护着,也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老夫人说唯有姑娘或许能帮衬一把,老奴才敢前来。”
夏蓉蓉端起桌上的凉茶递过去,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
“阮姐姐的事情,我怎么能帮到忙呢?蓉蓉现在只是借住在侯府,人微言轻啊。”
“老夫人说知道姑娘的难处!”
张嬷嬷喝了口茶定了定神,突然撩起衣襟,从腰带夹层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小包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老奴托人从外面寻来的好东西,催情的,无色无味,混在茶水点心都查不出来。老夫人的意思是,找个机会给那阮如玉下了,再安排个粗鄙汉子进她房里。只要坏了她的清白,哪怕孟淮止再护着,侯府也容不下这样的女子,到时候她要么被乱棍打死,要么被发卖到窑子里,一了百了!”
油纸包被塞进夏蓉蓉掌心,触感粗糙,粉末却细得像筛过的雪。
夏蓉蓉垂眸看着那包药,眼底情绪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
“嬷嬷就不怕事情败露?到时候不仅老夫人脱不了身,连我也要被牵连。”
“富贵险中求啊姑娘!”
张嬷嬷抓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又带着恳求,
“只要除了阮如玉,孟淮止也没法阻止书行再纳新人,不是吗?书行迟早也会想办法放老夫人出来。老夫人说了,只要您肯帮忙,将来她重掌内院,定会认您这份恩情——您如今跟着孟书行回府,却无正经名分,若有老夫人在背后扶持,不管是想求个好姻缘,还是要份体面的生计,都不在话下啊!”
夏蓉蓉打断她的话,将药包攥紧,语气发冷:
“我知道了,嬷嬷先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待我寻到机会便动手。”
张嬷嬷见她应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慌忙叮嘱:
“姑娘切记,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走漏风声。”
说罢,她不敢多留,拢紧衣襟,借着墙角的阴影,快步消失在夜色里。
房门再次关上,屋内重归寂静。夏蓉蓉走到烛火旁,将那包药粉倒在掌心,淡黄色的粉末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细腻的触感忽然刺痛了她的神经,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年前的边关小宅——
边关的寒风似乎还能透过记忆的缝隙吹来,带着沙土的粗粝,刮得人脸颊生疼。
破旧的窗棂下,她又想起了姐姐——那个到死都温柔娴静的女子,说话时声音轻得像云。
临死前,姐姐枯瘦的手紧紧拉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流逝,却还费力地笑着说:
“蓉蓉以后要好好的,找个踏实人,过安稳日子。”
姐姐的眼睛里盛着纯粹的牵挂,至死都不知,是自己这个亲妹妹,亲手将那碗掺了慢性毒药的粥端到了她面前。
白粥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与姐姐临死前嘴角溢出的黑血形成刺目的对比。
“人总要为自己打算……”
夏蓉蓉喃喃自语,指尖猛地攥紧,掌心的药粉硌得皮肤发紧,眼底闪过一丝与平日柔婉截然不同的狠厉。
若不除掉姐姐,如今跟着孟书行风风光光回侯府的,又怎会是她?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姐姐穿金戴银享尽荣华,自己却在边关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
她不甘心!从来都不甘心!
既然已经踏着至亲的血走到这一步,她还有什么退路?唯有向前,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