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比他这个干了一辈子的厂长还懂行!
终于,许燃停在了一群正在抽烟歇气的老师傅面前。
一个满脸褶子,牙都快掉光了的老师傅,斜着眼打量他。
“小伙子,眼生啊,新来的学徒?”
许燃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华子”,给老师傅们一人散了一根。
老师傅们一看烟,眼睛都亮了。
“嘿,小伙子挺上道啊!”
许燃给一个老师傅点上火,指着旁边一台苏联产的“友谊牌”老式车床,随口问道:
“师傅,问您个事儿。
这‘德鲁日巴’的机子,那根主丝杠的间隙补偿,你们现在是怎么手动调,才能把公差卡进两个丝(0.02毫米)的?”
一句话,让周围所有老师傅脸上的戏谑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问题,太他妈的内行了!
内行到,一般的工程师都问不出来!
那个掉光了牙的老师傅愣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这招好使!老张头非说得用铜片垫!
我说不行,得反向预紧半圈再走刀!”
一场关于老机床加工精度的激烈争论,就在车间角落爆发了。
许燃只是笑着听,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每一句都点在最关键的技术节点上、
听得那帮平均工龄超过四十年的老师傅们一个个抓耳挠腮,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拍案叫绝。
老吴呆呆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和工人们打成一片,聊得眉飞色舞的年轻人。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不像下来视察的领导。
这他妈的……是下来“传道”的祖师爷啊!
就在这时,许燃的目光穿过一排排老旧的机床,落在了车间最深处,一个被帆布和杂物覆盖着,如同小山般的庞然大物上。
他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扯掉了上面蒙着的,积满了厚厚灰尘的帆布。
“轰——!”
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瞬间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太大了,通体漆黑,充满了前苏联重工业暴力美学的风格,粗大的液压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厚重的钢梁构成了它不屈的脊梁!
尽管身上布满了铁锈和岁月的斑驳,但那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师傅,”许燃转过头,看着跟过来的老吴,眼神里爆出了一团璀璨的光,“这台老宝贝……还能动吗?”
“宝贝”两个字,瞬间打开了老吴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浑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是一种被人说中心事的激动,一种自家最骄傲的传家宝被人认出来的狂喜!
“怎么不能!”
老吴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冲上前,用手抚摸着巨兽冰冷的钢铁皮肤,像是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孩子!
“这是当年苏联老大哥援建的宝贝!一万五千吨的立式水压机!
59年建厂的时候,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的专家,亲自带队来装的!
当年,这是亚洲第一!
别说德国佬的破烂货,就是美国人的,在它面前都得叫爷爷!”
可随即,老吴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他叹了口气。
“就是……就是老了,一身的毛病,液压系统漏得跟筛子似的,精度也跟不上了。
厂里没钱修,就这么……唉,放了快二十年了。”
许燃没有说话。
他围着如同沉睡巨兽的水压机,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
【工程学】的技能,让他看到的不再是铁锈和斑驳。
他看到了依旧坚固如山的h型钢主体框架,看到了足以承受十万吨级冲击力的锻造活塞……
这头巨兽只是老了,病了。
它的骨架,依旧是王者的骨架!
许燃眼里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炙热!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早已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京城工程师们,掷地有声地说道:
“就是它了!”
“我们不需要买德国人的!”
“我们有自己的……传家宝!”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巨兽冰冷的钢铁身躯上,发出邦邦邦的巨响!
“我要让它……活过来!!!”
老吴呆住了。
车间里所有的老工人,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不像教授,反倒像个疯起来连自己都怕的顶级老师傅的年轻人。
眼神,从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无法理解的震惊!
最终,化作了一团,在他们早已麻木的心底熄灭了二十多年,此刻却被瞬间重新点燃的……熊熊火焰!
当晚,红星厂四面漏风的厂长办公室里。
一张破旧的三合板桌子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图纸。
许燃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铅笔,在那台五十年代的老旧台灯下,笔走如飞。
一个个充满颠覆性设计的全新核心部件,和一套闻所未闻的数字化控制系统方案,正在他的笔下,浴火重生!
他的大脑正为一个核心难题而高速运转。
老旧的液压系统,想要实现微米级的精度控制,单纯靠机械改造已经达到了极限……
“如果……用磁场呢?”
【叮!宿主触发“灵感火花”,积分-5000。】
【建议方案:电磁液压混合驱动。】
许燃的笔尖猛地一顿!
一个前所未有,能够颠覆整个行业的疯狂想法,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简瑶坐在一旁,她的笔记本电脑上,正疯狂地运行着一套套关于材料力学和热处理工艺的复杂计算模型。
她时不时地报出一串数据,许燃便立刻将其转化为图纸上精准的线条。
窗外,是东北零下二十度的凛冽寒风,刮得破旧的窗户呜呜作响。
屋内,台灯昏黄的光芒下,一点即将燎原整个共和国工业版图的星火,正被悄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