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鸣的手臂坚实而稳定,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一丝令人心安的温度。沈雯晴靠在他怀里,最初那阵崩溃般的颤抖渐渐平息,但身体依旧僵硬,无声的泪水不断滚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她紧紧攥着他外套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浮木。
“没事了,雯晴,没事了……”周逸鸣一遍遍地低声重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一手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地上蜷缩呻吟的杨科研。月光下,那柄仍嵌在杨科研腹部的蝴蝶刀,刀柄反射着幽冷的光。
他的心此刻才稍稍落定,回想起这次近乎冲动的黄羊镇之行。高二这不长的假期一开始,对沈雯晴的强烈思念和那份未能妥善安放的情感,便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上次不欢而散的记忆如同一根刺,他想见她,想和她心平气和地谈一次,想确认她是否安好。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几乎没多做犹豫,便简单收拾了一个背包,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踏上了前往黄羊镇的最后一班晚班车。
一路上,他心中忐忑又期待,编织着各种见面的说辞。到了镇上,他却没有立刻去沈家,只在附近徘徊,望着那扇可能透出她身影的窗户,勇气如同泄气的皮球——他怕她的冷漠,怕自己的出现再次给她带来困扰。就在他犹豫不决,甚至想着是否该天亮后再找机会时,却意外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沈家院子外围逡巡。是杨科研!那人影和他记忆中令人厌恶的形象重叠,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周逸鸣。
他立刻隐入更深的阴影里,心脏咚咚直跳,决定先按兵不动,看杨科研到底想干什么。他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借助地形和夜色掩护,远远地跟着杨科研,看着他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窥视着沈雯晴的窗口。
当看到沈雯晴独自出门走向河边,杨科研立刻尾随时,周逸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要出事了!他强忍着立刻冲上去的冲动,依旧拉开一段距离,利用河岸边的树林和起伏的地形隐藏自己,紧紧跟随着,直到亲眼目睹杨科研暴露出狰狞面目,对沈雯晴下手。当看到沈雯晴被撕扯衣衫、陷入绝境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忍耐,将肩上的背包随手扔在草丛里,如同压抑许久的雷霆般冲了出去……
他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现场,尤其是杨科研的伤。
“雯晴,你在这里等一下,别怕,我就在这儿。”他轻声对怀里的少女说道,试图让她松开紧攥的手。
沈雯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恐和依赖,轻轻点了点头。
周逸鸣小心地扶着她,让她靠坐在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头上,将自己的外套仔细地在她肩上拢好,完全遮住她被撕破的衣领。然后,他迅速转身,走向杨科研。
杨科研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糟糕。他侧躺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左侧腹部刀柄周围,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地痉挛,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声。
周逸鸣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伤口还在流血,必须尽快止血和送医。他拿出那台摩托罗拉翻盖机,把手机开机后,来回收到了不少的来电通知。他略过这部分短信,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地点和有人受重伤需要急救的情况。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拨打沈雯晴家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漫长,响了好几声后才被接起,是沈卫国带着睡意和疑惑的声音:“喂?哪位?”
“沈叔叔,是我,周逸鸣。”周逸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语速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您和阿姨立刻来镇外小河边,雯晴她……出了点事,现在人没事,但现场情况比较复杂,需要你们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的沈卫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睡意全无,声音瞬间拔高:“什么?雯晴怎么了?河边?好好好!我们马上到!”电话被匆忙挂断,想必那边已经乱成一团。
周逸鸣犹豫了一下,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杨科研,最终还是咬牙拨通了杨老疤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杨老疤本人,语气很不耐烦。
“杨叔,”周逸鸣的声音冷了下来,“杨科研在镇外小河边,受了重伤,救护车马上到。另外,他涉嫌……试图侵犯沈雯晴,警方也会过来。你们最好立刻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杨老疤不敢置信的、夹杂着脏话的咆哮:“什么?!你放屁!我儿子怎么会……你他妈谁啊?周家小子?你等着!要是科研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电话被狠狠摔上。
挂了电话,周逸鸣走回沈雯晴身边,看到她依然蜷缩在石头上,双臂抱膝,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地面。他心中一阵抽痛,再次蹲在她面前,柔声道:“电话打过了,救护车和警察很快就到,你爸妈也正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