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透,青灰色的薄雾如同柔软的纱幔,缠绕着岚安城沉寂的屋檐街角。
空气中透着沁凉的潮意。
一正圆大师已套好马车,车辕上挂着的风灯尚未熄灭,晕开一小团模糊的光晕。
车厢内,鹤元劫与御国千雪相对而坐。
御国千雪一身素色便装,银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冰蓝的眸子望着窗外流动的雾霭,不知在想些什么。
鹤元劫重新换上了守望者风衣,指节无意识地敲击大腿面。
马车辘辘,行至神光之墙那巨大如兽口的城门甬道前。青黑色的巨石城垣在晨雾中更显巍峨压抑,守城的兵士正准备按例上前盘查。
忽听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内传来,踏碎了清晨的宁静……
一名身着红白相间皇家卫软甲的女将,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疾驰而至,堪堪拦在马车前方。
“止步!”女将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身姿苗条而挺拔,颇有气质。眉宇间也是英气勃勃,锐利的目光扫过马车和一正圆大师,最终定格在紧闭的车门上。
“请问车内,可是新任守望者大将军,归墟侯鹤元劫阁下?”
一正圆单手竖掌,勒住缰绳,灰布僧袍在微凉的晨风中纹丝不动。
车内,鹤元劫与御国千雪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鹤元劫推开车门,探身而出,晨风立刻吹动他额前的黑发。
他目光沉静地看向那女将:“我就是鹤元劫。有何见教?”他如今身份不同,虽衣着朴素,但久经沙场淬炼出的沉凝气度,已自然流露。
那女将见了他,立刻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她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姿态恭敬却无谄媚:“卑职皇家卫第七小队队长,林芷。奉陛下密令,特来将此信交予大将军亲启。”
说着,她从贴身的软甲内衬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用料极为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素白信封,双手高举过顶,奉至鹤元劫面前。
鹤元劫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
他接过信,信封触手微凉,上面空空如也,封口处用了最普通的火漆,亦无印记。“陛下……还有何吩咐?”他试探着问。
林芷垂首道:“陛下只命卑职务必将此信亲手交到大将军手中,不得经手他人,不得有误。其余,卑职一概不知。信已送到,卑职告退!”
她行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再次抱拳行礼后,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白马嘶鸣一声,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城门洞的阴影里,蹄声迅速远去。
鹤元劫握着那封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信,退回车内,关上门。
车轮再次缓缓转动,驶出那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城门洞,将皇城的阴影甩在身后。
御国千雪冰蓝的眸子如同两盏寒灯,落在那素白的信封上。
鹤元劫深吸一口气,指甲小心地挑开那毫无特色的火漆,抽出里面唯一的一张信笺。
纸是最普通的竹纸,字迹清瘦峻拔,力透纸背,正是当今天子钟离闻人的亲笔。
然而,上面的内容却让鹤元劫瞳孔骤然收缩,拿着信纸的手指猛地一颤,险些将其抖落!
「替我向月舞妹妹带好。字面意思,勿要多想。」
短短一行字,却像一把冰冷的淬毒匕首,瞬间刺入鹤元劫心口最隐秘的角落!
月舞!
钟离月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