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就认识我了?”
“算吧,”她闷闷地说,“去年夏天我回家正好看见你,觉得眼熟,想了很久想起来了,就打听了喽,我还特意在你们厂门口等候过你一次,你扛着个大铁架子,走得飞快,后背都湿透了,还跟旁边的人笑呢。”
我想起来了,那天是去装配车间装新的货架,确实累得像条狗,可那会儿刚发了奖金,心里头乐呵,累也觉得值。没想到那么巧,被她看见了。
“那你咋不跟我打招呼?”
“怕你觉得我唐突呗,”她笑,“他们说你脸皮薄,得慢慢磨。”
我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泡软了,暖乎乎的。原来不是突然的热情,是早就有铺垫的。那些我觉得“巧”的事,背后都藏着她的心思,像春天里悄悄发的芽,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一片。
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点潮气。小红往我怀里缩了缩,我赶紧把外套往上拉了拉,把她裹得更紧些。“困了就睡会儿,天亮了咱就去楼外楼。”
“真去啊?”她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
“真去,”我笑,“不过咱不拿衣服换,我这月奖金够请你吃顿好的。”
她没说话,只是往我怀里又靠了靠,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忽然闷闷地说:“其实我不在乎去哪吃,跟你在一块儿,啃馒头都香。”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溜溜的,又有点甜。我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嗯,我也是。”
这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愣了。可看着她在我怀里安心睡着的样子,又觉得这话再对不过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好像又回到了灵隐寺后山,山风吹着树叶沙沙响,她躺在我腿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像落了一层金粉。她问我“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没犹豫,点了点头。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小红靠在我肩膀上睡得正香,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汽。我小心翼翼地把肩膀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窗外的天空慢慢变成了鱼肚白,然后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候车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脚步声、说话声、广播里的通知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又慢慢退去。
我低头看着小红的睡颜,心里头忽然踏实了。管它什么懂不懂的,喜欢就是喜欢了。就像此刻,阳光正好,她在身边,这就够了。
“喂,”我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醒了没?楼外楼该开饭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我,笑了。“醒了。”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笑容照得金灿灿的,“走吧,去楼外楼。”
我站起身,伸手给她。她把手放进我手里,指尖温热。我们就这么拉着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火车站。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却吹得人心里头敞亮。
杭州的早晨,真好。有她在身边,更好。
(晓色含情)
夜绒垂顶灯痕淡,
一抱温黁抵晓寒。
笑指楼前风渐暖,
心花悄共日华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