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墨黑的发梢不断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
初春深夜的寒风一吹，他的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唇色冻得发白。
然而，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那双清亮的眼睛，隔着混乱的人群，穿过惊魂未定的喧嚣，直直地望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邀功，没有得意，只有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担忧，以及一种近乎安抚的沉静。
那目光，像一道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短暂地驱散了她骨髓深处的寒意。
裕昌裹紧了披风，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找回一丝力气，找回自己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群被强硬地分开。
“女莹！我的心肝儿！”
汝阳王妃惊惶万分的哭喊声撕开了夜的喧嚣。她在家仆的簇拥下，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来。
一把将裹在披风里、狼狈不堪的裕昌紧紧搂进怀里，老泪纵横。
“吓死大母了！吓死大母了！哪个天杀的害你落水？！大母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孙女冰冷湿透的头发和脸颊，那目光里的心疼和后怕，几乎要溢出来。
得到下人们的回禀，她立马跑到这边，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的女莹了。
王妃的目光猛地扫过周围，想要寻找出罪魁祸首，却看到了那个浑身湿透、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年轻书生。
那个救了女莹书生的林逸！王妃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怒火、审视、以及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交织在一起。
她正要开口，一道压抑着剧烈情绪的清朗声音，却比她更快一步响起。
只见林逸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挡在身前、试图给他也披上干衣的王府仆从。
他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汝阳王妃和裕昌郡主三步远的地方，撩起湿透沉重的衣袍下摆，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路面上！
“咚！”
膝盖撞击石板的闷响，清晰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