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暗爪的引领下,沿着崎岖的高原地形向西北方快速潜行。雷克斯凭借对类似地形的经验,尽量选择岩石的阴影和干涸河床作为掩护。空气中那股金属的腥锈味愈发浓重,混杂着某种焦糊与腐败的气息。
那缕指引他们的悲鸣感时断时续,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但在其周围,萦绕不散的是一种浓烈的、属于“铁灾”的冰冷污浊,以及许多微弱、惶恐、却又带着顽强挣扎的生命气息。
翻过一道布满尖锐碎石的山脊,下方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并非预想中的战场,而是一片依傍着巨大嶙峋黑石山壁建立的简陋聚居地。粗糙的石屋低矮地匍匐在地,外围用削尖的金属荆棘和破碎的构装体残骸勉强堆砌成一道防线。此刻,这道防线正承受着考验。
大约十几具之前遭遇过的那种人形构装体,正协同着两台如同巨型蜘蛛、腹部不断喷洒腐蚀性粘液的臃肿单位,对着聚居地的防线发起猛攻。
防线后方,一些穿着破烂皮甲、手持各种简陋武器——甚至包括打磨过的构装体碎片作为刀剑的人,正在奋力抵抗。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显然久经战阵。武器上偶尔会亮起微弱的光芒,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将自身生命力或意志力短暂附加其上的粗粝技巧,竟也能对构装体的装甲造成有效的破坏。但双方的数量和装备差距实在太大,防线已是摇摇欲坠,不断有人倒下。
而在聚居地最深处,靠近山壁的地方,搭建着一个简陋的石台。石台上,一个身影被数根暗沉、刻满符文的金属长钉,死死钉在粗糙的岩石表面。
那身影依稀能看出人形,但体表覆盖着一层不规则的、仿佛天然生成的暗金色角质层,有些地方已经碎裂,渗出如同熔融黄金般的血液。
他的头颅低垂,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那股微弱而悲怆的共鸣,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是‘受诅者’!”雷克斯压低声音,语气复杂,“据说被龙血或古神残渣污染,发生异变的人他们拥有非凡的力量,但也容易被疯狂吞噬,或被‘铁灾’标记追杀。很多聚居地会驱逐甚至…囚禁他们。”
卡拉斯目光锐利,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囚禁。那些金属长钉上的符文,不仅在禁锢那个“受诅者”,更像是在缓慢地抽取着他体内那丝稀薄的、与暗爪同源的力量,转化为一种淡金色的、不断注入到聚居地外围防线地面下的微弱光流。这光流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强化着那些简陋的防御工事,延缓着构装体的突破。
他在利用他的痛苦和力量,守护着囚禁他的人。
“那些攻击者…不完全是‘铁灾’。”暗爪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它们的核心…很混乱。有‘铁灾’的冰冷秩序,但也掺杂着某种更原始、更疯狂的……掠夺意志。”
就在这时,聚居地中,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疤痕的老者,手持一柄用某种巨兽腿骨打磨成的骨杖,猛地顿地。他口中发出古老而拗口的音节,骨杖顶端镶嵌的一颗浑浊晶体亮起。
刹那间,聚居地外围的地面上,那些被注入淡金光流的地方,猛地刺出数十根尖锐的石笋,将两具冲得太前的人形构装体刺穿、卡住。但老者也仿佛耗尽了力气,踉跄后退,被旁人扶住。
“是燧石部族的老祭司,”雷克斯低语,“他们擅长利用大地的力量,但看来也快到极限了。”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那两台蜘蛛形构装体喷出的粘液腐蚀着石笋和防线,人形构装体趁机突进。一个燧石部族的战士被能量刃劈倒,防线出现了缺口。
石台上,被钉着的“受诅者”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危机的降临,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吼,那暗金色的角质层下,仿佛有光芒要挣脱束缚。
“救…还是不救?”雷克斯看向卡拉斯,眼神征询。救,意味着立刻卷入与“铁灾”及其背后未知存在的冲突,暴露自身;不救,那缕同源的悲鸣可能就此熄灭,他们也失去了在此地获取信息和援助的可能。
卡拉斯的目光扫过惨烈的战场,扫过那苦苦支撑的部族战士,最终落在石台上那个被利用、被囚禁,却仍在无意识守护着此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