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林野按住她的手,“我们要带其其格和蓝铜矿一起回来。”他转身对老首领说,“借两峰最快的骆驼。”
驼铃再次响起时,林野和苏晴已经坐在了驼背上。白骆驼的蹄子踩过带露的青草,留下串串蹄印,像串省略号,悬在合域城与野狼谷之间的路上。苏晴回头望了眼渐渐远去的城门,染坊的烟囱正冒出笔直的烟,烟里混着蓼蓝和苏木的香,那是合域城最寻常的味道,此刻却让她鼻子发酸。
“你说西陆为什么突然要冰绒草的配方?”苏晴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林野望着前方起伏的沙丘,沙丘的阴影里藏着北漠的芨芨草,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亮得像碎钻:“听说西陆的雪山最近融得厉害,冰绒草快绝了。他们要配方,是想把咱们的蓝铜矿变成他们的‘救命草’。”
驼铃撞碎又一团晨雾时,远处隐约传来狼嚎。苏晴突然笑了:“是野狼谷的狼在叫,它们认得咱们的驼铃。”她从怀里掏出块“野狼蓝”的碎布,系在驼铃的绳子上,“这样,其其格听见就知道是咱们来了。”
布片在风里飘,蓝得像块流动的天。林野看着那抹蓝,突然想起其其格第一次染出“野狼蓝”时的样子,小丫头举着布在染坊里转圈,裙角扫过染缸,溅起的蓝点落在她鼻尖上,像只偷喝了蓝墨水的猫。
他握紧缰绳,白骆驼似乎也懂了主人的心思,加快了脚步。驼铃的声音越来越急,像在追赶什么,又像在召唤什么。风沙漫过界碑的刹那,林野仿佛听见三域的声音在风里交织——东陆的书声,北漠的牧歌,南陆的渔唱,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合域。
前方的沙丘尽头,已经能看见野狼谷的轮廓。谷口的蓝铜矿脉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像条沉睡的蓝龙。而谷外的空地上,西陆的营帐扎得密密麻麻,黑色的旗帜在风里招展,旗上的雪山纹在蓝铜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驼铃突然停了。林野翻身下驼,将苏晴护在身后。谷口的西陆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正举着长矛围过来,矛尖的寒光在晨雾里晃,像群蓄势待发的狼。
“把配方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领头的士兵声如洪钟,铠甲上的铜钉是南陆的红铜,却被打磨得只剩冷硬的光。
林野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块暗紫色的布料,迎着光举起。狼图腾的隐纹在光里渐渐清晰,像要从布上跳下来:“要配方,可以。但我们要见其其格,还要亲眼看着你们撤出野狼谷。”
士兵的目光落在隐纹上,瞳孔猛地收缩。林野知道,他们想要的不只是染料,更是这种能跨越三域的“隐秘语言”——而这,恰恰是合域城最不能交出的东西。
风卷着沙粒掠过耳际,苏晴突然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林野转头,看见她正对着谷里的方向,用手指在掌心画着什么——是“合域花”的纹路,三瓣花瓣,分别指向东陆、北漠、南陆。
他懂了。无论西陆的风沙多烈,合域城的根,早已扎在三域的土壤里,拔不掉,烧不尽。
驼铃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股韧劲,像在说:来吧,看看谁能真正分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