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林野突然按住她的手,“就这样,把线头留着,再补朵三色花,像不小心沾了染液似的,更自然。”
阿月眼睛一亮,立刻拿出针线,在光斑周围绣起细碎的花瓣,果然,原本规整的椰树帕子,因为这点“意外”的染色,突然有了种三域交融的灵动。
陈老爷子看得直点头:“这才叫活色生香!规矩里带点随性,才是真的合域味。”他舀起一碗染液,倒进个小瓷瓶里,“林小子,这个你拿着,给苏晴送去。她不是在做三域拼布衣裳吗?用这个补色,比什么都搭。”
林野接过瓷瓶,染液在瓶里晃出细碎的光,像把老槐树的花魂装在了里面。他想起苏晴昨天趴在布堆里挑料子的样子,额角沾着根线头,鼻尖蹭了点灰,却笑得比谁都亮。
离开染坊时,巷口的老槐树下围了群孩子,正用树枝在地上画三域的符号。东陆的孩子画云纹,北漠的孩子画狼头,南陆的孩子画海浪,画着画着,就把符号连成了串,像条彩色的蛇,缠着老槐树的树根。
“你们看!像不像染坊里的新颜色?”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地上的画喊。
林野站在树影里,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三色蛇”,突然觉得,合域城的颜色从来不是孤立的。东陆的蓝、北漠的紫、南陆的红,就像染缸里的染料,初看泾渭分明,搅一搅,晃一晃,总能生出新的惊喜。而那些惊喜里藏着的,正是三域人最本真的念想——不是谁同化谁,而是谁也离不开谁。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瓷瓶,阳光透过瓶身,在地上投下片晃动的“合域花”色光斑。这光斑会落在苏晴的拼布上,落在阿月的绣帕上,落在孩子们的画纸上,最后变成合域城最寻常的风景。就像老槐树的花,年年岁岁开着,谁也说不清它究竟是白是粉是蓝,只知道它开在合域的春天里,就是最好看的样子。
回到住处时,苏晴果然还在摆弄那些布料。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周围堆着东陆的丝绸、北漠的羊毛毡、南陆的麻布,手里拿着针线,正往拼布上缝北漠的银饰扣。
“看我带什么回来了。”林野把瓷瓶递过去。
苏晴打开一看,眼睛立刻亮了:“这颜色!跟我梦里想的一模一样!”她抓起块边角料,蘸了点染液往布上一抹,原本单调的米色麻布,瞬间有了灵魂,“正好补在狼头纹样的空白处,像给狼添了朵花,凶巴巴里带点软乎乎的意思!”
林野看着她低头补色的样子,阳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她发顶,也落在那块渐渐丰满的拼布上。布上的云纹缠着狼头,海浪拍着云边,而那朵“合域花”,正开在最中央,像个小小的句号,又像个崭新的开头。
他知道,这染液染出的不只是颜色,更是日子。日子久了,三域的色会融成一团,分不清彼此,却又缺一不可,就像此刻,苏晴指尖的针线,正把这些颜色,缝进合域城的肌理里,缝成谁也拆不开的模样。